但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他收回视线接着往小校场走。
淑太妃在后头追问陛下想不想用些点心,说她回宫后亲手做,燕祯摆手道随意。反正他都不吃。
乌泱泱仪仗过去,淑太妃从拜姿起身。冷风簌簌,她仍有些心惊。
她是见过那位长公主的。那是先帝还在的时候了,宫宴上那双眼睛慢慢扫过她,仿佛刀锋从她骨头上刮过。
明明差不多同龄,但叫她想起都害怕。
可张夫人允诺事后可以安排她出宫……
那可是自由啊,她今年才刚二十岁。
但方才陛下说,长公主已经知晓,并无训斥之意?
难道长公主如此好糊弄?还是她做的确实天衣无缝?毕竟她哄小孩的功夫也算纯熟,她是真的有个弟弟。
淑太妃抚了抚心口,忍不住想,有一句话她没说谎,陛下是真的很像她的弟弟。
并非长相,而是那种软和又依赖人的性子……总之,和那位长公主半点不相像。
想起许久前宫宴上那一眼,她又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赶忙回了西苑,做糕点去了-
折返陇关调查的人很快赶了回来,空着手。
近日并无可疑人员入关,除了一路同行的商队,其余都是冬来归家的本地百姓。
汇报,亦是请罪,未曾发现埋伏监视,是随行护卫的巨大失职。
这一点燕昭并未怪罪。过陇关前那晚,是她想着连日赶路辛苦,且出关后行路艰难,才吩咐守夜人数减半,好好休息。
且她也观察过,客房窗外那平台格外狭窄,就连她带来的精锐护卫都难以站立,守卫重点便被放在了走廊。
京中派人埋伏的可能暂时排除,但危机仍在。
一路上众人严密防备,边探查边赶路,许是对方未能有可乘之机,一连数日安然无事。
山路覆雪行程缓慢,但也离凉州越来越近了。
马车上,燕昭与邓勿怜两人对坐,讲着到凉州后督查边庭军务时,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以及对策。讲到半途,车外忽地一阵喧闹,接着马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家主,是前面的商队,好像是有人拦路。”常乐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我去看看!”
燕昭简单应了,心里升起几分提防来。
片刻后常乐折返,说拦路的是个老妪,正和前头的商队争吵。至于吵了什么,双方说的并非官话,听不懂。
燕昭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见邓勿怜挑开一角车帘,探头出去听了会,坐回来转述:
“那老妪她女儿快生了,来山里挖点草药,滑倒摔伤腿了。想搭前头那商队的车,人嫌麻烦不让。”
倒也正常。且不说添个人添个麻烦,又是个上了年纪受伤的;货商车上也都满载,哪里腾得出地方带人。
让燕昭有些意外的,则是另外一件:“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我娘教的呗。”邓勿怜靠回厢壁,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咚喝下。
语气有些冲,但燕昭知道不是对她。
过了陇关邓勿怜就这样,一日比一日焦躁。双亲埋骨地就在前方,任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燕昭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想继续讲边庭军的事,却隐约觉得有道注视落在她身上。
转过头,虞白坐在车厢角落,正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她。
目光交错,她偏了偏头:“你想去看看?”
“可以吗……如果不麻烦的话。”他小声开口,“听声音年纪很大了,这个年纪摔倒,不处理的话很危险。而且外面那么冷……”
燕昭想的却是那老妪说,是为即将临盆的女儿采草药,若不能及时回去,恐怕不好。
尤其想到虞白就是难产而生,未能见过他母亲,终于还是生出了些不忍。
“叫人检查一下,确保安全再过去。”
不久常乐轻叩厢壁,说老妪身上没有武器,周围也没有埋伏。虞白下了车,邓勿怜也被燕昭提了下来,派过去帮助沟通。
那老妪摔得并不严重,只是腿上划了一道,出血有些多。正巧采来的草药里有止血用的,虞白捣碎了给人敷药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