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没能亲手将诏书交与他看,也不太遗憾了。
成就已在怀中。
燕昭垂眸安静着,听见耳边他劝:
“昨晚你没睡好,应该还累吧?不如我念给你听,有什么要细看或批红的,你再叫停我。”
燕昭觉得有理,欣然点头:“可以。”
正好这几日眼睛发酸。
几本过去,她又觉得不行:“你不要念了,把奏章还给我。”
虞白蹙眉:“为什么?”
“你声音太轻,我已经睡着三次了。”
“可是你就是该多休息……”
“白日里休息了,那我晚上睡什么?”
燕昭一句把他堵了回去,公务也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再看外头天色,都下午了。虞白轻声细语好不催眠,她有些怀疑他是故意的。
“内廷还没来人吗?”
幼帝功课早晨、午后各送来一趟。先前让虞白代笔被燕祯看出端倪,燕昭觉得往后还是她亲阅为好。
只是为何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见人来,燕昭正要问,却见虞白双手递来一沓:“已经阅完了,你看看吧。”
燕昭一惊。她睡眠并不沉,往往有微声即醒,怎么这回有人来过都没察觉?
她狐疑地看看虞白,又看看小炉上煮的茶。
“你往茶里加了什么?”
正啜着同一炉茶的人抬眸看她,满目清澈清醒的疑惑。
看来大概是环境之故,不如考虑把床榻搬到书房来。燕昭一边琢磨着,一边翻开功课浏览。
虽说把幼帝功课交给虞白代批,但发回宫中前她也都一一看过,只不过她并未发觉先前几份的温柔有何异常。
因为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批注很凶。
然而今日听燕祯说过,她看得格外仔细,果然见模仿她字迹的批红犀利不少,与前几日的温和委婉大有不同。
“是不是看了我其它手书学语气?”燕昭笑眯眯递回去,“颇有我本人风范,学得不错。”
虞白点点头,指了指桌面上的,燕昭说过这些他都能看。
但又有些忐忑:“会不会太凶了?我担心陛下会……对我再生不满。”
“不满?”燕昭眉心微动,“有这种事,什么时候?”
虞白把今早燕祯瞪他的那一眼说了。
“难道陛下发现了课业是我批的?还是因为我看他……这是不是叫私自窥探?但我只是想观察一下……”
他攥着手指,絮絮说了好几样忧虑,越说越紧张,仿佛担心自己陈冤方清、再添新罪。
燕昭按下他,轻叩桌面传人进来。
“让兴庆宫的人找机会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来人领命离开,虞白蹙着眉头:“殿下是发现什么不对吗?”
“直觉吧。”
燕昭凝眸沉思。幼帝心性纯良仁善,有时甚至稍显怯懦,鲜少见他对谁流露过敌意。
但似乎不是第一回了——隐约记得去岁冬月宫宴时,燕祯惊讶她带了人,言语中就曾有明显不愉。
血脉相连,燕祯品性行事她都了解,至少到目前,他还没有什么恶念坏心。对虞白与其说是敌意,更像是稚童心性,恼怒他分走长姐精力心神。
真正让她顾忌的,是燕祯身上另一半姓张的血,他的外祖家,太傅张为。
“张为此人傲慢自大,但也够阴够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