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前又到浴桶,虞白起初还在忍着声音道歉,后来忍不住声音,再后来发不出声音。
换过新的被衾他软倒进去,看着燕昭用巾帕吸干琥珀珠串的水渍,又戴回腕上,他颤颤捂脸。
“你早就发现了……”
这几天总觉得她怀里藏着东西,原来是这个。
不让他往寻梅阁去,也是怕他发现收藏里少了东西吗?
一想到他这几日的强装,虞白顿时懊恼他刚才怎么不趁机晕过去。
但同时又有股窘迫在烧,“你怎么、怎么还戴……”
“你送我的礼物,我怎么不戴?”
燕昭笑眯眯躺过去,一把扯开他捂脸的手,“刚才只是给你暂用,你想要我还给你?门都没有。”
虞白抬眼看她,眼尾哭过还红着。
这一眼带了点委屈,像埋怨,不知是因她把他的礼物乱用,还是因她得知真相也不说,故意看他装。
但无论哪个,他都是更没底气的那个。
对视一眼他就虚了,声音含糊地软下去,“你……你还生气吗?要不然,你再罚我吧。”
说着他转了个身,老老实实趴在枕上。
燕昭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
“我是该罚你。但是……”
话未说完,就见他呼吸颤了下,痒痒地扑在她掌根,有点烫。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应该不是害怕,是兴奋。
燕昭一阵哑言,心说她真该想个别的法子,能真正罚到他,真正让他后悔的。
也想听他讲讲从前,讲讲那些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
也想问问他以后的打算,想和他说她把一切事情都解决了,想看他露出惊喜崇拜的表情。
也想和他说很多抱歉,抱歉她曾经对他不好,抱歉她那么久都没找到他,没认出来。
“……但是我有点累,我这几天都没睡好。我想睡一会,你去……叫人熄灯。”
旁边枕上,他依言点头。
但没往外唤人,而是自己下床去吹灯了,似乎是还腿软,脚步有些凌乱,安静的内室被他扰得扑扑腾腾。
燕昭闭上眼睛,疲惫地勾了勾唇,心想,真好。
她好喜欢,好需要,这样真实又鲜活的吵闹。
连日来她几乎浸在担忧里,不安快要将她吞没。她实在害怕他会像那医书上写的,上一秒还安然无恙,下一秒就天人永隔。
整夜、整夜,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失眠里后怕快要将她吞没,失去她早已经受过了,可差点失去竟还要更折磨。
差一点、差一点……
还有自责……
她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撑下来的。
不过现在都好了。
隐约她的手被牵住,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过于安心,以至于睁眼看见满怀鲜红,她久久呆愣。
为什么……
她不是已经把他救下来了吗?她不是已经……
她条件反射去堵鲜红的源头,却没触到鲜血的温度。愣了片刻她恍然回神,原来是做噩梦了。
是了,连日来实在太累,她把这事给忘了。
做噩梦了。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