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停停,书里的起伏只过了一次,他却不知道多少次了。
落花流水,到处都是。
书卷早被推去一边,虞白汗涔涔地伏在矮案上喘气。
燕昭又伸手来抱他,他哑着嗓子说歇一会等一等,却听见她闷闷地笑说不是。
“桌案又乱了。”
她拽着他坐直了自己看,又递来一块湿帕,“谁弄乱谁负责,全部擦干净。”
虞白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睛闭上了,脸颊都烧得热透。
却又听见人在耳边夸,说他清理卫生的样子也迷人,之前整理乱纸的时候没看够,哄着哄着湿帕就到了他手里。
他半睁着眼睛红着脸擦,片刻又难堪地闭上:
“一块不够……”
最后他逃也似的回了内室榻上,整张脸埋进枕头。
燕昭看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愉悦感。
近来他像是把礼义廉耻都丢了,有时甚至比之前酒后的样子还直白。
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羞成这样了,久违又新鲜。
还堆着几叠奏章没看完,等外间事了她过去,却看见榻上的人正抱着枕头趴着,咬着指节肩膀一颤一颤——
在哭。
燕昭大惊,大步近了才看清他手里,方才念了半晌的那话本。
“……怎么这种书也能把你看哭?”
虞白丢开话本扎进她怀里:“太感人了……”
不是什么新奇的故事。
两人在桃林偶遇,相识相知日渐生情,然而暮春一过对方便不见踪迹,直到次年花开才重逢。
这才知道那人并非凡人,而是修成人形的桃花妖。
于是一人一妖好春时节尽缠绵,直到桃林一朝遭遇匪祸,满山桃树被烧得只剩一棵。
未亡人骤失所爱悲痛欲绝,日日于焦木下垂泪。却不知那花妖一直在,困在残枝看爱人踯躅,心下锥痛却无法言说。
终于一日挣扎出花来,可那未亡人却已哭瞎了眼睛,看不见了。
虞白读完大为共情,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燕昭一边揽着他拍来拍去,一边“好了好了”地哄。
好半晌泪意过去了,帷帐里才安静。
燕昭被他抱热了,拿着把团扇给自己扇风。那凉风时而扑过他侧脸,发丝一扫一扫地,忽地让他心中一动。
……问一问。
哪怕已经决定永远割舍“虞白”这个身份,但……
问一问。
听些好话。
权当自我安慰。
……问问她。
“殿下。”
扇凉的手没停,“怎么了?”
“如果是你呢?那个……‘未亡人’。”
“若换作是你,得知……花妖还在,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会怎么做?”
握着扇柄的手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