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密密砸落伞面,他撑伞的手被震得微痒,掌心似有涟漪轻泛。他心口也微微痒了起来,有些雀跃。
燕昭是想赶在早樱落尽前,带他来看今年的最后一眼吧。
……但为什么要带吃的?
正想着,就看见旁边燕昭打开了食盒,隔着帕子捏起一块蒸饼,递到他嘴边,“来。”
“吃。”
蒸饼的热气和雨水的潮雾氤氲一处,虞白有些恍惚,想起她昨晚信誓旦旦说的……
小花园里,用早膳。
刚要说倒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守诺,咸香暄软的蒸饼就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燕昭又捏起一块。
怕雨水落在她身上,虞白两只手举着伞,本就有些吃力,喂进口中的蒸饼又很大块,他嚼得脸颊都酸了,好险没噎着。
刚咽下,又塞来很大一块。
她好像十分了解他口中的容量,每次喂食,都恰好让他只能勉力咀嚼、完全无暇说话。
几块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等等,殿下……吃不下了……”
“那就看花,”燕昭盖好食盒,“另一边有紫玉兰,想去吗?”
虞白眼尖地看见食盒里还剩最后几块,有点担心她稍后一时兴起又往他嘴里塞,忙说不想了。
“等雨停了,说不定还有……而且,明年再看也可以。”
前半句时,面前的人还想否决,听完后半,又轻轻笑起来。
“好。那明年再看。”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了什么,“踏青的话……”
“等雨停,殿下,等雨停了再去吧?”
虞白匆匆打断了她的话,冒雨踏青还是有些太狼狈了。
“也好,”她颇为勉强地点头,“后日太府卿祝彦兴办春宴,就在他京郊的别院,一个叫‘望春园’的。听说望春园遍植桃花,到时候正好看。”
虞白这才稍稍放心了。
有的时候,他真的会怀念那个爱食言的燕昭。
三件里只剩一件了,所幸对弈不拘天气。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廊下对坐。
檐外雨声密织,鼻前潮气弥漫,虞白却没觉出临雨对弈的诗意,反倒有些困惑。
“殿下,这棋盘……”
燕昭掩唇轻咳了声。
本以为陪他下棋是三件事里最简单的,却不想成了最难。
她对围棋深恶痛绝,出宫开府后便再未碰过。
整个长公主府竟凑不齐一套棋具,唯一找出的还是在淮南时,当地长史送她的那匣青白玉棋子。
面前,檀木方案色润纹密,两匣棋子玉材精良,唯独当中摆着的棋盘粗制滥造,是方才临时着人就近买的。
“怎么还挑上了?”燕昭先发制人,又忍不住好奇,“你真的会?”
虞白立即“嗯”了声,点头的动作都藏不住期待。
从前几年各类风雅艺都学,当中他只喜欢这个。除了偷偷练习他的针法,下棋是他少有的一点乐趣。
“殿下先手吧。”他眼睛亮晶晶的。
燕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把青玉棋子推到他那边。
“本来就是陪你,自然是要让着你了。来吧。”
推托过好一阵,廊下才闻落子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