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放开了一瞬。
说,疼的话,忍着。
然后再次衔住了他。
还清晰的念头不多,坚持到最后的只剩一个——
他怎么给忘了。
她少年时不就这样?
喜欢强取豪夺。
思绪翻涌,虞白半晌才回过神,发现他还站在太阳底下,顿时脸颊滚烫。
幸好附近没人。
他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打算回住处待着,和往常一样度过这一天剩下的时间。
但或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走在小径上,他一反常态地抬起视线,打量起周围的景。也是这才发现,原来这座府邸这么精致,哪怕冬来萧条,也有清冷的美。
于是他一边走一边看,看枝头残雪,看道旁冬青,看假山奇树,看阳光下的一切。
直到小径一拐,映入眼帘一汪池塘。
他脚步忽地顿住了。
寒天霜地,水塘意外地没有结冰。日光下池水清澈,水底,晃晃悠悠游着几条小鱼。
池边坐着假山,半融的积雪坠入水中,一尾红鱼以为是鱼食,摆着尾巴浮上来吃。
虞白低着头静静看着,就连衣摆被雪水浸湿也毫无察觉。良久,他缓缓启唇,自言自语般开口:
“……小鱼。”
“小鱼。”
“……啊?”
夏日午后阳光耀眼,偏僻宫苑里,两个人倚着墙根躲太阳。
“我说你啊,”小公主捧住他的脸,“像条小鱼。”
“哪有……我不像鱼。”
“怎么不像?白白的,软软的。就是像。”
说完,像为了证明似的,在他脸颊又捏又揉,左亲一口,右亲一口。
记忆中,他好久才找回声音。明明没着风寒也没上火,但嗓子莫名发软。
“……你说的,那是鱼肉。鱼肉……都是用来吃的。”
“我不管。我说像就是像。”小公主蛮横得很,“小、鱼,小鱼。小——”
“……小鱼。”
对着空气,他接上后半句。
啪嗒一声,水面荡开波纹。小红鱼被吓了一跳,猛一摆尾,钻入水底。
虞白抬手一试,才发现是他的眼泪。
她会经过这方池塘吗,他安静地想。
她早起去忙碌的时候、她披着一身风霜晚归的时候,看见过这尾小鱼吗。
会像他一样,驻足停留吗?
心底最深处,他真正想问的是……她真的忘了吗。
脸颊上,泪痕被冷风吹得冰凉,他抬手拭去,很快又覆上新的滚烫。
明明才过去短短几年,明明她连喜好都没变。
明明那个夏天那么热烈,他现在都还能记起风吹过脸颊的温度,怎么再一回神,风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不久前才升起的雀跃一下偃旗息鼓,虞白慢慢走回住处,换回平日打扮,再次在窗边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