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她只负责照做。
今日燕昭确实忙。
各郡县调来的物资次第抵达,她带着人逐一查验,还要安排房屋修缮重建之事,规划筹备、人手安排,数不清的琐事等着过她的眼。
天黑了,回到太守府,她又马不停蹄进了书房。
京中送来的奏折公文已经堆了半个桌面,一封封翻阅过去,夜越来越深,她也越来越头疼。
最近几日都睡得好,她已经很久没有头痛的感觉。但或许是今日琐事实在太多,熟悉的闷痛再次在她脑门跳跃着炸开。
书云守在一旁,整理要发回京中的公文,听见书案后的人不停叹气,抬头朝她看过去,担忧起来。
又头疼了。
她犹豫片刻,从一旁匣子中取出个东西,递过去。
“殿下……还要不要这个?”
燕昭抬起头,看见了一抹浅蓝。
那个久违的药香囊。
从前她到了哪里都带着,随时需要拿来闻一闻安神,以至于书云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一习惯。
然而事实上,她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没用过这个香囊了。
甚至,在看见那抹浅蓝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的,除了送她香囊的人模糊的轮廓,除了她那些年试图仿制却又一次次无果的失望,还多了另一道身影。
阿玉。
燕昭慢慢合上了折子,脑海里已经全是他瘦削的颤抖的肩,和他布满泪痕的脸。
居然会想到他。
想到昨晚,他眼睛湿透通红,瑟缩着可怜地看着她。
一想到,她就觉得头更疼了。
啪一声,燕昭丢下奏折站起身。
“不了,我睡一觉。”她大步朝门外走,“剩下的先放着,明日再看。”
夜已深,满庭空寂,回荡着的只有她的脚步声。
又快又急,重重踏着积雪,烦闷之意藏都藏不住。
回到厢房外,燕昭挥退守在外头的侍女,径直推开房门。
视线习惯性往床沿看,却顿住了。
空的。
这才想起来,她一早叫人搬走了。
燕昭在原地站了片刻,心底蓦地冒出股无名火。
怎么这次就这么听话了?
之前试图勾引她的时候,不是屡教不改,倔得很吗。
她咬了咬牙,一把扯下床帐,倒头就睡。
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和前几天一样,睡一觉,就精神抖擞、疲累全消了。
然而,闭着眼睛躺了很久,燕昭也没睡着。
过去几日的好眠像雁过无痕,她再次回到了从前的状态,辗转难安。
黑暗中,她猛地睁开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前几个晚上,她睡得好,根本不是她白日太过疲惫的缘故。
也不是因为太守府里的床褥软和。
更不是水土合宜之类,玄而又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