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帝背着手,不知是在看墙上的《千里江山图》,还是在看那图旁边摆放着的一柄剑。那剑名为镇国剑,是大榮朝第一代君主华开胥的佩剑。
听到裴郅请安的声音,榮帝慢慢转过身来,示意他上前一些。
这般亲昵的待遇,也唯有对他时,荣帝才会如此。
“东南西北四处巡查御史已定下,还缺一位总督查。朝中近日为此争论不休,你怎么看?”
巡查御史巡查四方,但为怕有人循私,上头也要派人监管。这些日子以来,朝中为派人谁去而争吵不休,几方势力都想用自己的人。
裴郅向来不涉这样的争斗,荣帝却喜欢问他,他不加思索,道:“臣以为总督查一职,事关四方安定,非太子殿下莫属。”
荣帝闻言,似是在认真斟酌,过了一会儿道:“方才罗諳向朕举荐了你,你意下如何?”
“陛下若需要臣,尽管吩咐便是。”
“朕最是信任你,你办事朕最为放心,只是朕一想到你父亲……”荣帝说着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重。
半刻钟后,裴郅道:“臣有一事,不知当禀不当禀。”
荣帝闻言,有些意外。
这孩子向来少言,却有事说事,从不曾有过犹豫吞吐之时,今日这是怎么了?
“何事?”
“臣的私事。”
还是私事?
这下荣帝更是意外,也莫名来了兴致,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由得握紧了些,沉稳而期待地示意他但说无妨。
他将有关顾荃的事一说,再呈上那人写给芳宜郡主的信。
“一开始臣的岳父说起那刘氏之事时,臣还当是有人故意使坏。直到祖母也收到这样的信,臣由不得多想,总觉得不安。”
荣帝方才还饶有兴致,以为他要和自己倾诉婚后的烦恼,听完他所说之后,帝王威严尽现的同时,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事听着像是后宅算计,可往深一想,如若真有
人知后事,那么除去这些小事外,也定然知晓天下大事。
朝堂风云不可测,江山社稷常易主,身为一个君王,得知世间竟有人能预知后事,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是控制,是占有,是杀意!
良久,他对裴郅下令,“查,给朕仔细地查!”
*
裴郅出宫门时,天色已不早。
碧蓝的天像蒙着一层灰,不复先前的如洗之色。浮云万里无边,也像是同样被阴霾染色,不见那似雪的白。
宫前一片宽敞,零星停着几辆马车。
罗家的马车帘子一开,罗諳从里面下来,等着裴郅过来。
裴家的马车停得更远些,裴郅大步而行,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人一般径走径过。
“裴大人,留步。”
罗谙叫住他,踱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