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北境的战争紧打慢打,从开春打到了入秋还没完,这时候新帝登基元年的恩科要开始了,洛阳城里涌入了许多读书人。
这日休沐,许久未出宫的周祈和顾佑安夫妻俩,换了身平民打扮,带着阿元去宫外凑热闹。
凑热闹嘛,自然要去人多的地方,一家三口走在街上看到一处热闹的茶楼,也就进去看看里面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这座叫文清楼的茶楼许多年前因一位状元题诗的缘故沾了几分文气,掌柜的会经营,时常邀文人墨客来茶楼相聚,茶楼里常年养着几位有本事的说书先生,慢慢的,这里就成了洛阳城里爱好玩乐又爱附庸风雅之人的最爱来的地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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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楼的掌柜对读书人高看几分,
自然也是读书人心中的好地方,
碰到洛阳开会试读书人进京都这样的大年,这里就成了外来读书人闲谈相聚之地。
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人却不是圣贤人,有些年轻学子甚至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指点别人了,在外跟人起争执也是常有的事。
周祈和顾佑安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山东来的读书人高声议论,那书生说《素书》遵义篇有言:女谒公行者乱,私人以官者浮。诸公以为此句如何?
那书生义愤填膺道:“吾辈读书人苦心读书二三十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为君王,为天下百姓用尽毕生所学?那些连功名都无之人竟已越过我等入朝为官了,还身居要职,何其荒唐?”
女谒公行者乱,私人以官者浮。说的是人们公然通过宫中受宠的女子去请托办事,一定会导致天下动乱。私自授人官职,这样的人是轻浮且不可靠的。
周祈来了兴致,看热闹似的鼓动她:“夫人,这人骂你。”
顾佑安瞪他:“听见别人骂我,难道你脸上有光?”
阿元往前一步,气势汹汹得很:“娘亲,我去帮你骂回来。”
顾佑安一把把儿子拉回来:“你跟他骂什么骂,浪费力气。”
顾佑安扭头跟身后的刘忠说:“你去打听打听,这书生听了谁话才来这儿大放厥词的。”
顾佑安一手推动药材、粮食、盐、矿产等大宗买卖从内务府中分离出来,各自的国营司正在建,像药材司的司正胡菖蒲已来洛阳,但是还未正式授官,外头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这个书生既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指责她这个皇后私下授人官职,是乱政之人,自然是背后有人指点,妄图趁着恩科即将开考,读书人聚集京都之时,以舆论压迫她罢手。
刘忠低头称是,悄悄退出去办差。
那边,随身跟着的小厮已跟掌柜要了二楼一个半开放的雅间,那雅间有一扇窗是对着楼下大堂的,打开窗就能听到大堂内的说话声,清楚看清大堂内的人。
顾佑安牵着阿元走在前头,一上楼就看到一个老熟人,万景药行的当家人万富春。
万富春也认出了她,他看到她身后之人,连忙站起身行礼,行动间肉眼可见的慌张,把桌沿的茶杯都碰掉了,热茶浇在身上也不敢躲开。
周祈打量万富春一眼,长相一般,瞧着也不年轻,他问:“怎么不走?”
顾佑安笑道:“看到一个熟人。”
从万富春敞开的雅间门前过,顾佑安笑道:“万掌柜,过来喝杯茶?”
“我……草民,恭敬不如从命。”万富春嘴巴都不利索了,吓出一身冷汗。
见他这般形容,周祈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去旁边雅间内坐着,就是万富春进来,他当人家不存在。
万富春的叔叔曾是前朝的吏部尚书,几年前就已经致仕。万富春没了当官的叔叔给他借势,前些年他的万景药行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去年洛阳动乱,他眼看形势不好,带着家小跑回老家躲了一年多,上月才回洛阳,就听说药材行有大动作。
但是,刚才楼下那个书生指桑骂槐,真不是他授意的。
万富春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生怕
自己越描越黑。
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还能不知道么?他就是做药材行的,
他还出现在这儿,
其他人若是污蔑他,他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顾佑安笑道:“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放心,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