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大夫人自丈夫儿子死于水匪之后,一直过不去心中的坎,便躲在自己院里小佛堂吃斋抄经,难得出声却口出恶言:“果真是戏子生的下贱胚子,自己闯出祸来,却要往家里人头上推,连老太爷都不放过!当初我就说过三爷,别纳外面不知来路的女人,他偏不听,这才为家里招来祸端!”
“招来祸端?”严明利仰头大笑:“当你们严家是什么金银富贵窝,人人争相跳进来?不过是腥臭的烂泥潭,各个披着一副人皮,却盖不住禽兽本性!我娘清清白白一个好人,落到你们严家这恶臭的泥潭里,才是运气不好!”
严三爷说不出完整的话,五官扭曲费尽力气却只能吐出模糊的字眼,也不知是赞成儿子的话,还是在骂他。
“果真是贱人生的贱种,害了一大家子!”严三太太搂着儿子大骂严明利:“当初你娘便不是个好的,生的儿子坏到流脓,竟妄想让一大家子陪葬……”
“太太消消气!”严明利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还笑着赞她:“太太有句话说得对,我早就想让严家一大家子为我娘亲陪葬,严家老东西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我要是不善加利用,对不起我死去的娘亲!”
他似乎心情很好,对牢房内此起彼伏的严家众人咒骂的声音不当一回事,时不时还调侃两句,直等他们骂得累了,他还要出言刺激几句,好让他们骂得更激烈些。
后来提审犯人的兵士过来问:“谁家严家家主?”严明利笑着招呼:“正是在下,可是徐大人现在要审问我?我手头还有严家与水匪的书信往来与账册交易,分赃款的账本。”
提审人犯的兵士还愣了一下。
近来他提审过不少犯人,许多都是狡辩,除非用大刑才能逼出真话,这么听话配合的犯人还是头一个。
他态度便温和起来,打开锁头放严明利出来:“严公子要是愿意配合大人查案,并且为大人提供严家与水匪来往的账目,想来也能少吃许多苦头!”
“多谢军爷的提醒!”严明利高高兴兴跟着走出来,还向沿途路过的关着严家人的牢房里招手:“大太太,三太太,你们都不必担心,严家人这回一个也逃不掉,有一个算一个,欺负过我娘跟我的人,你们都有机会去地底下向我娘忏悔赔罪!”
严家大太太气得双目几乎要冒出血来,此时终于醒过味儿:“你什么意思?你大伯父跟几位兄弟被水匪所害,也是你所为?”
严明利停在严大太太牢房门前,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大太太也太迟钝了!怎么这会子才想明白?如果不是大伯父跟长房的兄弟们全都死光,严家还能轮到我当家?再说大伯父为了自己儿子铺路,我就不能挖断了他儿子的青云路?”
大太太忍不住骂道:“你个疯子!疯子!那可是你的堂兄弟们跟亲大伯,你怎么下得去手?”
严明利大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他们从来都瞧不起我们母子,生前哪个没有欺凌过我们母子?我为何下不去手?”
他笑得恶毒张狂,隐隐透露着说不出的疯意,昏暗的牢房通道内回荡着他神经质的笑声,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让严家众人心中生出无限寒意,不敢想象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第142章第一百四十二章死后不过二十年,连埋……
九月初,暑气渐退,天气凉了下来。
林白棠提着熬好的鸡汤,米饭酱肉时蔬踏进知府衙门。
当差的小吏见到她,陪着笑脸引她过去:“林姑娘又来给陆探花送饭?”
陆谦自被徐大人抓来临时当差,拖着伤腿忙到不得空回家,吃饭便在府衙解决。
韩永寿颇会享受,花重金从各处搜罗来手艺出众的厨子。等到他入狱之后,这些厨子便作鸟兽散。
徐大人不好口腹之欲,如今府衙饭食全靠几个婆子操持,味道一般。
陆谦当差的第三日,便使了个小吏去芭蕉巷寻林白棠传话。
“陆探花说府衙的饭食跟他家中味道仿佛。”
没头没尾一句话,传话的小吏不明白他的意思,林白棠却明白了。
次日她便提着食屉去府衙送饭。
林宝棠尚在核实多年来有关水匪案的卷宗,酸溜溜的说:“我在衙门当差时间也不短,倒不见妹妹来送过一回饭。”
林白棠陪笑解释:“阿兄每晚能赶回去吃晚饭,哪里用得着妹妹送。”
左瞄右瞄,再描补一句:“再说谦哥哥为我受伤,我担心他在衙门吃不习惯,送饭是假,探伤是真,阿兄又何必在意?”
三日不见,她担心陆谦腿伤,碍于他身在府衙不便探望。
没想到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陆谦猜她也想知道案情进度,便以饭食不合口为由,暗示她来送饭。
“妹妹还未出嫁,便胳膊肘往拐。谦哥儿还是外人,阿兄可是与你血脉相连。”自孙震跟邓威被抓,林宝棠终于卸下满身包袱,全身都透着说不出的轻松。
林白棠回击:“阿兄想让家里送饭,等我回去就跟思月说一声。”
林宝棠:“真是怕了你,跟我走吧。”
韩永寿入狱,袁捕头连坐,幕僚胡师爷也逃不脱,知府衙门的差役群龙无首,如今皆听从徐大人调派。
“等过些日子,我生父的案子查清楚之后,我也回家好生歇歇,到时候妹妹莫要嫌弃我在家吃闲饭。”林宝棠陪着妹妹往陆谦处过去,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