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头顶绿帽子颜色再深,自家也只能掩耳盗铃。
荣常林蹲在屋檐下,长袍皱的不成样子,空荡荡挂在身上,胡子拉茬,身上一股酒臭味飘过来,麻木的听着产房里田兰香的呼痛声神游天外。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荣家小院里的气氛压抑窒息,林白棠默默挪远一点,压下了作呕之意,暗暗佩服荣家人的忍耐力。
荣来福刚踏进院门便听到生孩子的动静,正想走避,却见大门口涌进来一行人,当先的两人结伴而行,打头的正是严明利,他忙躬身见礼:“三少爷——”原来是田兰香临产,严家婆子前去报信,便将他招了来。
荣常林远远瞧见严明利,便如老鼠见到猫儿一般走避,忙忙起身躲回荣常明房中,倒好似他做了什么专心事般,隔窗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严明利却如同回到自家一般大喇喇走了进来,眼角余光瞥见荣常林的身影,浑似院里没这个人。
反倒是林白棠愣住了,别个女人生孩子,邓英跑来凑什么热闹?
“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林白棠与邓英偶遇过很多次,但在田兰香产房外相遇还是略显奇怪。
邓英大约也是没想到能在此间见到林白棠,笑着解释:“严兄正与我在一处,闲来无事便过来陪他。”
林白棠:“……”
世上最牢固的关系果然要属利益捆绑。
严明利似笑非笑瞟了两人一眼,便率先踏进厅堂。荣来福跟着进去,便有丫环进去侍候。
邓英站在林白棠身侧,也很奇怪她的出现:“严三少爷的女人生孩子,白棠姑娘怎会在此处?”
林白棠瞧他一眼:“难
道不是邓大哥干的好事?”
邓英不解:“我做什么了?”
“不是邓大哥向严三公子推荐了曹婶子接生吗?我被虎子押来作陪,怕婶子在荣家人手里吃亏。”
邓英恍然大悟:“哦,你是来瞧热闹的。”
林白棠:“……”
邓英状似无意提起一事:“说起热闹,近来我也听说一件,说是河道总督家的相亲宴上,孙五姑娘相中了陆探花,还大动干戈请了高夫人相看女婿,高夫人也很满意。”他边说边观察林白棠的神色。
“不可能!谦哥哥不会去参加什么相亲宴!”林白棠面色难看,犹自辩解:“他还在守孝呢。”
她心中暗想,高夫人去相亲宴,只在私底下见过陆谦,没想到邓英消息灵通,连这件隐秘之事都知晓。
罗三娘也只能打听到相亲宴去了哪家儿女,却不曾打听到孙五姑娘相中了谁。
钱文才离开谢园荷花厅之时,高夫人身边的嬷嬷暗示过他闭紧嘴巴,他再三保证不会胡乱说出去。
河道总督府为着五姑娘的声誉,事情未成之前想来也不会散播此消息。
换言之,邓英连河道总督府内宅的消息都能挖出来?
“傻白棠,他守孝又不娶妻,私下相亲而已,你也别想着他有多少风骨,为着他出孝之后的仕途,你跟孙五姑娘,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邓英见她垂死挣扎的模样,不知为何想起密室之中那只羽毛所剩无几奄奄一息的鹩哥。他后来还特意请了大夫来看诊,为它包扎伤处又喂它最好的食水,清醒的看着它受伤再愈合再受伤,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她还是不肯相信:“邓大哥如何得知此事?”
“我自然有打听的法子,你为何总不肯相信我呢?难道就因为我跟你相识的日子短?”
邓英心中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恼怒,姓陆的跟她吵架又和好,她对姓陆的还不肯死心,连孙五姑娘冒出来抢人,她也不肯放手。自己百般迁就,低声软语追在她后面,也未见得打动她的心。
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我也不是……也不是不相信你。”林白棠似有不安:“可谦哥哥跟我说他去参加诗会,并非相亲宴。”
邓英很是受伤,面上尽是偏激之色,轻嗤一声:“他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一句也不肯信?”
林白棠难得放软了语调哄他:“邓大哥,我也不是不肯信你。只是河道总督府可是朝廷要员府邸,就算邓大哥能打听得到消息,也未必是真的。说不定……”她开始为陆谦找借口:“说不定是外面人骗你呢。”
邓英冷笑一声:“说到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他俯身注视着少女莹白的脸上乌黑透亮的瞳仁,压低了声音半真半假道:“我在河道总督府有人,你信不信?”
林白棠还真信。
她面上犹豫不甘尽数涌上来,瞧来竟有几分可怜:“可是……谦哥哥他不是那样人……”好像赌徒输光了筹码却不肯下桌。
邓英再行加注堵死她最后一点退路,低声告诉她:“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孙大人那边近来会召探花郎入府,名为当幕僚,实则考察未来女婿,一举双得。等到探花郎守孝期满,想来便要娶新妇入门,再行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