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拄着棍子拖着伤腿非要下山寻人,方虎奔波一夜,也是焦心如焚:“谦哥,我们一起去找白棠。”
徐佶过意不去,派几名兵士陪同二人一起去寻找:“倭寇溃逃,万一藏匿山中再遇上,你两个恐难敌手,不如多带些人手。”
“多谢徐大人!”此刻天色渐明,已能瞧得清山道小径。陆谦谢过徐佶,与方虎一起带着十多名兵士沿着倭寇来时路去寻。
他们从虎丘后山一路下来,沿途停留了数次,山野林间荫蔽处仔细搜寻,依旧一无所获。
路过邓英先前停留的农舍时,方虎指道:“谦哥,昨晚邓英在这院子里寻白棠,他当时抓了白棠,应该是藏在这家农舍。”
陆谦要进去,方虎语气低落:“我已经寻过了,他留下来看守白棠的手下跟这家人全都被倭寇杀死了。也不知道白棠被弄到哪里去了?”
他想起林家人恐怕还在翘首以盼等着林白棠回去赏月过节,还不知该怎么向林家人交待。
“我们进去瞧瞧。”陆谦不死心,拄着棍子拖着伤腿踏进农舍。
这是虎丘山下极为寻常的人家,除了居中厅堂,还有东西厢房,厨房灶间柴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陆谦先仔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果如邓英发现的那样,盐帮留守的几人皆倒卧院内各处血泊之中。无辜的一家四口卧倒在西厢房,死前惊恐的表情还留在脸上,院内屋中,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两人在院内寻了好几圈,只在关过林白棠的东厢房地下寻到她发间红色绒花。
方虎道:“谦哥,不如我再去问问邓英。”他心中又慌又怕:“只是之前我追着邓英一路过来,连他也不知白棠的下落,就怕……”就怕白棠落入倭寇之手,恐怕连性命也难保。
陆谦紧紧捏着手中绒花,最后环顾一遍小院,催促方虎:“不要瞎说,白棠一定还等着我们去救她!”他拄着棍子向外走去:“现在就去找!”
两人心情沉重往外走去,陆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虎子,我好像听到白棠在呼救?”
方虎身形一滞:“谦哥,我……我好像也听到了白棠的声音?”
陪同寻人的兵士证实了他们并非幻听:“陆探花,好像真的有人在呼救?”
众人屏息凝神循声而去,终于在屋后的菜窖口听到了呼救声,方虎敏捷的挪开盖子,陆谦便要往下跳,结果被方虎抢先跳了下去。
漆黑狭窄的菜窖里,林白棠双手双足捆得结结实实,躺倒在潮湿的地下,见到方虎几乎要落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方虎解开绳子,她手脚发麻,倚在窖壁揉搓好一会,才被送出去。
陆谦眼巴巴守在菜窖口,见到林白棠安好无损出现在眼前,顾不得十几名兵士在侧,一把将人搂进怀中,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从来稳重的探花郎竟冒出一句:“谢天谢地!”忽又想起什么,将人从怀中扯出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迭声问她:“可有哪里受伤?给我瞧瞧!”
林白棠一夜惊魂,心中辗转,不知道想了多少对策,只怕自己长久落在邓英手中,此刻才见安稳:“谦哥哥,不用担心,我身上无伤。倒是你——”他腿上包扎的伤处此刻正渗出血迹。
“都是皮外伤不打紧。”陆谦紧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满心欢喜:“反倒是你,吓坏了吧?”
方虎从菜窖里爬出来,很是不解:“白棠,昨晚怎么回事?”
林白棠回忆昨晚,“我被掳到此处,先是邓英来了一趟。”她隐下邓英威胁之语:“入夜之后,他手下说远处有火光,好像起了乱子,便将我丢进后面菜窖,直到你们来。”
昨夜倭寇一路杀过来,离得此地不远处有一家民舍遇袭,家中妇人惊慌之下失手打翻了油灯,烧到了床帐,火舌瞬间便舔舐着床架子烧到了屋顶,夜色之中极为显眼。
不幸之中的万幸,为此间守着的盐帮几人示警,还当官兵来袭,这才阴差阳错之下让林白棠躲过一劫。
倭寇一夜突袭,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
天色晴好,苏州城门大开。
在城门口守了一夜的百姓四散开来,有归心似箭出得城门赶紧回家的,也有往城外去寻人的,各自奔向目的。
昨晚林青山到城门口没多久,陆家跟方家的人也先后赶了过来。
孩子们常在一处,家里人听到倭寇来袭,谁人还有闲心中秋赏月?到得最后,家里人都来到城楼之下守着,互相安慰开解,提心吊胆一夜,终于等到了孩子们狼狈归来。
陆
谦瘸着一条腿,方虎身上也到处是血迹,显然苦战一夜,唯有林白棠只脏污了衣裙,身上尚算干净——
林青山先自捉着女儿仔细打量:“可有遇上倭寇?”
金巧娘也细瞧自家孩子,埋怨道:“让你四处乱跑,也不知早点回家,吓死娘了!”
林白棠不想家里人担心,隐下被掳一事,笑着偎进母亲怀中:“阿娘别担心,没什么事儿。”
说没什么事儿,先瞧瞧方虎跟陆谦,也不能够相信。
方厚见儿子满身血迹,拉着儿子仔仔细细查看,曹氏眼圈都红了,心疼的骂儿子:“整日惹事生非,也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
方虎兴奋邀功:“阿娘,我昨晚杀了不少倭寇!”被亲娘狠狠拍了一巴掌:“显得你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