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骂道:“我家虎子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钱倒是赚了不少,可就是不听话!”
杨桂兰道:“我家婉儿也不听话,不让干什么偏要干,专跟我做对。以前还觉得她乖巧懂事,现在却觉得这丫头太犟。”
芭蕉巷的孩子们向来听话懂事体恤父母,也不知近来从哪刮来一阵妖风,孩子们集体开始不听话,从小时候懂事的陆婉林宝棠,到早出晚归的方虎,全都中了邪一般,不遗余力跟父母对着干。
两人抨击完各自的儿女,论起巷子里省心的孩子,曹氏道:“说起来,还是谦哥儿跟白棠听话。”她如今接受了陆林两家要结亲之事,话里话外不无羡慕之意:“将来你可省心了。”
与此同时,林白棠正在木工坊跟人吵架。
林记木工坊开业之后,杨家双胞胎起先不知道,还是有一次媒婆上门提亲,男方条件不大好,离姜氏对女婿的期望差得太远,被她大骂一通:“什么歪瓜劣枣也敢来跟我女儿配?”还把媒婆从头到脚骂了一通,什么长得像个涂着脂粉的倭瓜,满肚子坏水想骗别人家女儿跳火坑之语。
媒婆也甘示弱,把杨家双胞胎大骂一通:“生得丑想得美,还想着攀高枝。不是说你娘家侄子争气,有本事把你闺女嫁去娘家当官夫人,便不必再来挑拣。谁人不知你家难缠吝啬,女儿出门子怕是连嫁妆都备不齐,还好意思挑男方家境……”
这事也怨姜氏。
她不是个有城府的,当初陆家大外甥出息,俩女儿借着奔丧之事留在了芭蕉巷,邻居们数月不见双胞胎不免动问,她便得意洋洋透出些苗头:“还不是我们家姑奶奶,瞧着俩大侄女稀罕,便留在家里陪她,不舍得放回来。”
邻居便凑趣:“可不得了了,嫡嫡亲的大侄女,留着留着不得亲上加亲啊?听说你那大外甥可是出息了,将来咱们巷子里不得出个诰命夫人?”当面说好话,转头便将这消息传播的洋洋洒洒到处都是。
众邻居观望之际,有人想向杨家姐妹俩提亲的打算,媒婆来巷子里打探消息的时候,便被好事的邻居们透露一二,还不无嫉妒:“姜氏也真命好,跟小姑子多少年不来往,偏她大外甥有出息,还能让她家捡漏,嫁得佳婿!”
结果等杨家姐妹俩被送回来,邻居们瞧在眼中便私下议论:“别是亲事没成吧?”
也有邻居道:“她小姑子不是在守孝嘛,就算是要娶媳妇儿,恐怕也得过了孝期。”
陆家守孝三年,耽误下去杨家俩以胞胎年纪都老大了。
姜氏眼见得亲上加亲没戏,便对外透出风声,要给俩女儿寻婆家。有好事的邻居特特问起来:“不是说你小姑子瞧中了侄女,想要亲上加亲吗?”
理由都是现成的,都不必姜氏再编,她顺口便道:“叶儿蝶儿年纪都不小了,他们还得守孝,没得耽误了我家女儿。”
众邻居背后便嘲笑姜氏异想天开,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家女儿模样品性,就想嫁个进士,一来二去这话便传进了媒婆耳中,顺手拿来当刀去刺姜氏,直扎得她跳起来便要撕烂媒婆的嘴。
“哪个贱人在背后嚼的舌根?”
媒婆头发都被扯断了一绺,钗环簪的花儿都掉了,捡起来便夺门而逃,才避免了被抓花脸的后果。
姜氏打完了媒婆,气还没消,便骂两个女儿不争气:“一点本事也没有,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还要让外人来瞧我笑话!”扯着俩女儿的耳朵边骂边哭:“我一张老脸都给你们丢尽了!也不瞧瞧姓林的小狐狸精,不但会笼络男人,哄得你表哥团团转,还把木工坊开到咱们家门口,你俩要是有本事,就抓花她的脸,也算我没白养你们俩!”
杨叶还能沉住气,杨蝶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听说林白棠在家门口开了木工坊,撸袖子上门吵架,站在木工坊门口开骂:“姓林的贱人,芭蕉巷盛不下了,非要跑到报恩寺来显摆?”各种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她满肚子恨意,被亲娘辱骂的委屈,被媒婆嘲笑的丢脸,还有邻居暗中指指点点的嘲笑,只觉得她的处境全都是林白棠所赐——要是没有她,表哥便不被被牵动心神,定能听从父母之言娶了她,哪得今日委屈?
林白棠正押了一批木材跟宝石云母等物过来,正撞上杨蝶撒泼,站在她身后冷冷问:“贱人你骂谁呢?”
她正骂得凶,听得身后马车的声音,转头发现林白棠也不知道从哪过来,穿着件浅紫色小袄白纱绫长裙,唇红齿白面颊粉润,细细一段纤腰,却不见稚弱,心中愈加愤恨——姓林的生了一副浮花浪蕊的模样,这才勾得表哥放不开手。
“骂得正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们姐妹俩遭人耻笑!”
林白棠过来办事,凭空砸下来一口大锅,顿觉自己好冤:“杨姑娘说话好没道理,堵着别人家大门骂人,就这样的家教,难怪你们姐妹俩会遭人耻笑!我要是你早羞得不敢出门了,还敢跑出来撒泼?”
第120章第一百二十章挖墙角,他是专业的!……
杨蝶羞愤难言,冲过来想抓烂林白棠的脸,被押车的罗家伙计拦住:“林管事,这是哪家子的姑娘,比街面上最难缠的泼妇骂得还脏?”
罗家伙计皆知道陆谦,林白棠不欲让人知道她是陆谦舅家表妹,省得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瞧他,随口道:“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疯子,许是脑子有病,这才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你才是疯狗!”杨蝶被罗家伙计拦着撒泼不成,反被林白棠骂了回来,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怒气攻心,姑娘家所有的矜持被烧毁殆尽,一头撞上罗家的伙计,不管不顾便要冲过来。
罗家伙计还当她精神真有问题,被吓得直往后退去,还嫌弃的嚷嚷:“这姑娘不会是要讹人吧?我们可没动手啊,大家都瞧得见,别回头再赖上我们哥俩……”无端担忧对方耍赖。
杨蝶心比天高,一心要当进士夫人,谁知连个押车的伙计都避之不及,感觉自己被踩到了泥地里,而林白棠还要站在一旁看笑话,眼中全是讽刺之意,顿时大喊一声:“姓林的,我跟你拼了!”目露凶光不管不顾直冲着林白棠撞了过来。
林白棠没想到不过几句话,杨蝶内心竟如此脆弱,仿佛要同她同归于尽似的,她待要躲,没想到从身后墙角后冲过来一人,长腿一脚便踹在杨蝶身上,可怜原本就瘦的跟竹竿似的姑娘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朝后跌倒,面色煞白半天起不了身。
“你……”杨蝶吐出一口血,愤愤瞪着她:“你在外面还勾搭野男人,我要告诉表哥!”
来人竟是邓英,眉目之间蕴藏着一片阴晦之色,语带威胁:“你再说一遍?”
杨蝶泼辣的作派传承自姜氏,但她到底不是瞎子,只觉得眼前高大的年轻男子带着说不出的凶煞之气,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仿佛在掂量她骨头的硬度。
她腹中翻江倒海的翻涌,又痛又恶心,被男子阴寒的目光吓到心尖发颤,结结巴巴说:“我、我再说十遍,也是姓林的朝三暮四,也就哄骗得我表哥对她一心一计……”
林白棠如今对邓英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虽厌恶杨蝶的蛮横不讲理,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忙一把拉住了他,劝道:“邓大哥,算了吧!她就是嘴巴坏,到底是个姑娘家,伤了人就不好了。”
她跟陆谦可是亲眼目睹过邓英暴揍荣常林,以他的手段,真要下死手,杨蝶干瘦的身体得折成好几截。
邓英低头,纤细白嫩的手指隔着衣裳袖子抓着他的胳膊,粉嫩的指甲颗颗饱满,他目光留恋的扫过,到底敛了目中凶煞之意,换了一副和气面孔:“既然白棠姑娘求情,我便饶了她这一遭。”他轻蔑的扫了一眼杨蝶:“下次再让我瞧见你为难她,我定打断你的所有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