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思问,“这是不是你写过的最潦草的字啊?”
因为怕来不及她会被老师批评,所以写得很快?
林映舟没说话,回了她一个气音。
沈屿思轻哼,知道他这是又害羞了。
大课中间会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沈屿思低头准备着资料,过道传来闷响,一个男生踉跄地摔在她桌边,刚打开的冰镇矿泉水泼在沈屿思身上。
“啊!”她本能地向后躲闪,脊背猝不及防贴上结实的胸膛,锁骨硌得她后颈发麻,液体顺着她锁骨一路蜿蜒至腰际。
林映舟握笔的手僵在半空,呼吸窒了窒,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深蓝的墨渍。
“对、对不起!”摔跤男生涨红着脸递来皱巴巴的纸巾。
沈屿思神色不满,语气也不好,“不用了!”
“用我的吧。”林映舟递来一包纸。
沈屿思接过,偏头擦拭水渍,嘴巴不自觉撅着,还在生气刚刚的情况。
什么人啊,路都不会走。
“要换位置吗?”他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目光落在她被水浸得发亮的锁骨凹窝。
沈屿思捏着纸巾的指尖顿了顿,“不用,这个天气很快就干了。”
林映舟点点头,低头整理衣服时,却看见了领口处的黑色痕迹。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黑色的粉末。
抬头看见沈屿思后颈的头发透着一股暗红色。
一切忽然明了起来。
所以,她并没有把头发染黑。
林映舟居然松了一口气。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林映舟乘车去了安医生的心理诊所。
自从病情好转后,他的心理治疗改为半个月一次。
当渐进式暴露疗法的蜂鸣器停止震动后。
安医生拿起记录本,一贯的引导式提问。
“所以之前那段时间,你频繁使用眼镜是因为?”
“我想看清她的脸。”
安医生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他调整坐姿继续问,“你刚才提到过说,她好像把头发染成黑色了,你当时的第一感受是什么?”
“疑惑,不解。”
“然后呢,你认为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吗?你再也不用担心和她相处的过程中会产生应激反应,而且她身上没有你讨厌的红色了。”
林映舟没有直接回答,他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心情,亦或是在纠结如何表达当时的情绪,“我也以为我会开心,但是并没有,我只感觉到了……失落。”
还有后悔。
后悔那天她醉酒时,手指没有再往前半分。
“她的出现构成了系统性脱敏疗法,将你心中死亡捆绑的红色逐步转化为鲜活生命力的象征,而现在她身上的红色消失了,你刻意回避的刺激源,在被迫持续接触后演变为可控的危险,成了你的安全锚点,现在她产生了变化,就如同戒断反应引发了你的不适。”
安医生说,“你长时间压抑的红色恐惧,在你潜意识里变成了反向渴望。林映舟,你只是不喜欢红色,并不是不喜欢她身上的红色。”
林映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水珠沿着掌纹蜿蜒出冰凉的轨迹。
这些理论知识他都知道,可心理□□用在自己身上,带着太多主观因素,结论自然没有参考性。
林映舟捏紧玻璃杯壁,问出了那个困惑他许久,让他许多个夜晚都无法安然入睡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曾无数次翻阅书籍想得到答案。
他喉间泛起铁锈味,“所以,我喜欢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