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自天空的王储这样的光辉之下,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其中包括一颗由阿索斯物质驱动、但毕竟是运用了些深渊技术的心脏,以及一次天柱骑士的授勋。
天外之人会是岩王帝君所警告的那个未来的契机吗?
南红不是很确定,她在王储入城的那一天晚上把自己传送回了坎瑞亚,很是不安地熬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确定无事发生准备再离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在不经意间把瑟雷恩的手指捏红了挺大一块。
南红自嘲说自己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并且感叹地说,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心态越来越好,越来越不因为帝君的警告而紧张。
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告别的人多了,也会有点儿“历练出来了”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是一块久经风霜的老树皮,比以前更奈得起风吹雨打。
瑟雷恩的母亲因病去世是其中的一场风霜;
而她在给父母的一份礼物中,加入了一个可以削弱一部分记忆的符文则是另一场。
南红在将符文给予父母之后不久,试探着和他们联系,她发现父母对于坎瑞亚的记忆逐渐淡了起来,逐渐变得就像是那些只和坎瑞亚做了些交易的商人没什么区别。
某种意义上,至少在坎瑞亚这个问题上,她都快变成孑然一身的人了,只要再多看开一点,心态或许会变得和地上一样优秀。
但是坎瑞亚的时局并未给予她这样的机会。
王伊尔明的疯癫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这位曾经贤明的王的确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他不理朝政,亚尔伯里奇家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摄政代位,预言家维瑟弗尼尔,整个坎瑞亚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绝不似南红这样明哲保身的近臣在做出一则预言后,将这一则不为王所喜的预言做为谏言交给了将自己困于黑色高塔之间的伊尔明。
他为这一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曾经被亲信的臣子被刺瞎双眼投入黑牢,而对于他的劫狱营救原本应该是这个国家试图的自救,却因为随后目睹了王伊尔明失能的原因后,营救队伍六人中的五人在深渊力量的“诱惑”之下,选择让深渊的力量如改变伊尔明那样去改变他们。
很多坎瑞亚人在这一个夜晚是没什么知觉的。
哪怕已经在这几年内晋升成了宫廷卫队长的戴因斯雷布已经提前警告了黑蛇骑士与白鹄骑士保护平民,但更多人觉得这或许只是一场犹如黑日追着赤月啃噬厮杀的政变。
它或许看起来恐怖,但最终和他们这些平民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南红却从床上惊醒。
言灵的力量在提醒她情况不多,过多且过于浓郁的深渊力量让她这个平素不怎么接触深渊的人皮肤刺痛并且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她只朝着王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对,于是她接连让自己传送了五次——第一次是去抓起瑟雷恩的手腕,对方和她几乎是在同时醒来的,在她传送的时候正打算破窗。
第二次去的是军营,南红下意识地按照了要对抗已经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深渊力量、以及那些被深渊影响的强者们的思路安排了后续。
在仅仅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和瑟雷恩完成了默契的交换。
她能快速地跨越空间,那么她来为整个国家警报,而瑟雷恩在军中至少是颇有威望,他可以将人组织起来。
于是第三次传送,南红抢占了坎瑞亚的高处,往日用来宣布王伊尔明政令的高塔,大声警告所有人快些沿着各处通道离开坎瑞亚——
她喊了很多遍,直到看见对于这个地下国度来说的“天空”中出现了裂痕,而地面亦然。
而从裂缝中,她看到了很多只眼睛组成的,一个黑红双色聚合的存在,哪怕从未见过,她也在瞥见的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天理的四影之一,死之执政若瓦娜。
和概念化的死亡的对视令她双眼刺痛,在最后的时刻她顾不得别人如何了,她又一次传送回了军营,将多年前就开始慢慢准备的那些符文一次性地抛出来,给予这些人尽快分散离开坎瑞亚的机会,组织尽可能多的人疏散、几乎是在那黑红色的、像是岩浆一样四溢外流,将坎瑞亚的一切覆盖其中的方块要土坡到面前来的最后时刻,她攥紧了从传送回来就一直没有放开的手,拉着瑟雷恩用言灵完成了最后一次传送。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传送到璃月——沉玉谷的山间,第一次结伴出门旅行当中、头一次露营扎帐篷的那个山头上。
因为过于频繁的几次传送,外加上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传送符文数量太多,南红此时有些力竭,她坐在山头相对平坦的石块上头喘息着。
她没感觉到除了力竭之外的感觉,因此虽然紧张,但却还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于是抬起头来看瑟雷恩:“我——”
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于是血色一点一点从她脸上褪干净了,南红在冷冷的山间风里问:“怎么……怎么了?”
她明显感觉到瑟雷恩一开始还有保留的意思,又追问了几声,甚至是在她用言灵术威胁对方如果不说,她就要原地构建能够求得“真言”的符文之后才得到了回答。
“是诅咒,我猜应该是死之执政的诅咒,沿着血脉流传的。”
此时的瑟雷恩看起来甚至还有些许轻松,南红方才越是追问他越是如此。
“真好,至少它没有蔓延到你身上来。”
“这应该算是一种不死诅咒,坎瑞亚人不再会被地脉接纳,就算死亡灵魂也没有去处,而是被慢慢磨损,直到彻底消失。”
南红呆呆地在石块上坐了一会儿。
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像是人被包裹进了琥珀里面,什么声音都隔着自己好远。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像是体内被一次性灌注了一整罐的阿索斯物质,声音都比先前大了不少。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