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长为语塞,支吾片刻,才低声回道:“父亲说,昨晚是应一位旧友之邀,去西市一家酒楼赴宴。那酒楼名唤‘醉云阁’,平日里也常有文人墨客聚集,父亲素来喜好清谈,便未带太多随从。”
知上闻言,神色微动,随即冷笑一声:“醉云阁?那地方我倒是去过,酒菜尚可,但夜里人多眼杂,若真有人蓄意行凶,倒也不难下手。只是,颜大人这般身份,怎会只带寥寥几人前往?莫非那位‘旧友’,身份也颇为隐秘?”
右少卿皱眉道:“知大人,此事你若无证据,便莫要随意揣测。颜大人虽年迈,但为人宽厚,交友甚广,未必就与你有关。”
知上却不急不恼,淡然一笑:“我自然不会无端怀疑。只是,若真如颜府所说,此事与我无关,那便请右少卿尽快查清真相,还我一个清白。否则,若让陛下误会,以为我知通明竟敢在京城行凶,那可真是冤枉透顶。”
右少卿听出他话中讽刺,脸色一沉,正要反驳,却被一名评事打断:“大人,卑职方才听坊间传闻,说昨晚醉云阁附近,有一群身穿黑衣的男子行迹可疑,似乎不是本地人。”
知上闻言,眼神微冷,随即问道:“可有目击者?可曾留下线索?”
评事摇头:“目击者倒是不少,但大多只说看到几道黑影,未敢靠近。至于线索……醉云阁的掌柜倒是提供了一条消息,说那几人中有一人曾用刀划破酒楼门口的红灯笼,留下一行字??‘颜某欠债,今日还清’。”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知上目光微沉,缓缓道:“颜某欠债?欠谁的债?这行字,怕是另有深意。”
右少卿皱眉道:“若真是仇家报复,那便与你无关了?”
知上淡然一笑:“若真是仇家,那便该查那仇家是谁。若非仇家,而是有人故意嫁祸,那便更不该冤枉好人。”
右少卿一时语塞,只得点头:“好,我会派人彻查此事。”
知上微微颔首,转身欲走,却被那名评事再次叫住:“知大人,还有一事,不知您是否知情?”
“何事?”
“据醉云阁的伙计回忆,昨晚在酒楼内,曾有一名身穿青衫的男子,与颜大人有过短暂交谈。那人自称是颜大人故人之子,姓林,名不详。他离开后不久,颜大人便出了酒楼,随后便遭遇袭击。”
知上脚步一顿,眼神微冷:“林?姓林?”
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林知着。
他与林知着成亲多年,虽性情各异,但彼此信任。然而,林知着出身寒微,早年家中曾遭变故,其父被官府所杀,而当年审理此案的官员,正是颜阁老。
此事知上从未对外人提起,但此刻,听到“姓林”二字,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难道……
不,不可能。
林知着虽性格刚烈,但行事谨慎,绝不会在京城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
可若真有人冒充林家之人,那幕后之人,便极有可能是冲着颜阁老而来。
知上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依旧平静:“此人可有留下其他线索?”
评事摇头:“没有,只听伙计说,那人说话口音略带江南腔调,身形瘦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知上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已是午后。
林知着正在院中逗弄小狗,见他回来,笑着迎上:“今日怎的这般早?”
知上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淡淡一笑:“今日无事,便早些回来陪陪你。”
林知着察觉他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知上摇头:“没事,只是今日朝中风平浪静,难得清闲。”
林知着却未再多问,只是牵着他的手,一同坐下。
夜色渐深,知上独自坐在书房中,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信中内容简短,却字字惊心:
“大人,属下查得,颜阁老近来与几位旧臣密会,似有图谋。另,林夫人之父,当年正是死于颜阁老之手。属下怀疑,此事或与林夫人有关,还请大人小心。”
知上看着信,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愿怀疑林知着,可事态发展至此,他不得不防。
翌日清晨,知上早早入宫,直奔太极殿。
事会正与几位重臣议事,见他进来,眉头微皱:“知通明,你来得正好。朕听闻昨日颜阁老遭人袭击,此事可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