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回家吧!”
莫惊春扯了扯莫失让的袖子,轻声说道。剩下的就是老宅的事情了,如今他们已经分家,算是外人。
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莫失让过于紧张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好像回魂一般,脚下一个踉跄,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重重地跌坐在身后冰冷的地上。
他的腰背佝偻下去,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宽厚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没有嚎啕,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从胸腔深处挤出的、破碎而沉闷的呜咽,一声声,如同困兽濒死的哀鸣,在死寂的窑场里绝望地回荡。
几十年的匠心,半生的坚守,在这一刻,被至亲的猜疑和窑火的背叛碾得粉碎,可又被亲情重塑。
“爹!”
莫惊春、莫恋雪和莫少谦皆面色慌张的围上去。
“爹没事!”
从地上站起来,莫失让抹了把脸,笑着对围着自己的孩子们说。今日,他是彻底想明白了,谁是自己的亲人,而谁是挂着亲人的皮实际是要扒自己的皮!
“爹,我先回去了。”
转向莫老爷子,莫失让胡乱一礼,也不等莫老爷子回话,就招呼莫惊春兄妹三人离开。
“老三啊。。。。。。”
莫失良也回过神,脸上立刻换上一副亲切的模样,可他刚一张嘴,一声巨大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将天青釉的废品摔在莫失良的脚下。
莫失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驳什么,却被老爷子那淬火般的眼神一扫,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快回吧,这几日辛苦。”
莫老爷子冲着莫失让几人摆摆手。
。。。。。
几日的辛苦,再加上心里受了委屈,就算是莫失让身心俱疲。也没吃饭,他简单洗了个澡就一头倒在床上。
等他醒来,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可能是心结解开,也可能是饱睡一觉,莫失让的兴致很高。
晚饭后,莫恋雪拿出自家这几日烧制的天青釉茶器,给每人上了一杯茶。
摩挲着杯身,看着被茶汤浸润献出淡金色的开片儿痕迹,莫失让终于忍不住问道:“春儿,那天青釉的开片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长房按配方烧了三天,釉面光洁如镜,却始终不见金丝铁线。”
莫恋雪也凑过来,手里捧着自己的天青釉兰花杯,满脸好奇之色:“就是,阿春,我都看了,老宅无论烧好的还是那三只成品,都没开片儿!”
莫惊春轻笑一声,起身去屋外取了雪回来。接着就地取材,端起自己的茶盏,将滚烫的茶汤一泼,随后将整只杯子埋入她取回来的雪中。
叮。。。。。。叮。。。。。。叮叮。。。。。。当当。。。。。。
清脆的声响断断续续响起,莫惊春从雪中拿出杯子,釉面的裂纹越发细密,宛如冰裂星河。
“真好听!”
一家人都在默默的听着天青釉开片儿的声音。
“咱们这天青釉烧出来必定将老宅的比下去,”莫失让忧心忡忡,“阿春,等他们看到这开片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对,万一你祖父再。。。。。。”
刘氏也面露愁容,尽管她话没说完,但意思所有人都懂了。
莫少谦也紧锁眉头,他看向莫惊春道:“本来这传统天青釉已极难烧制,他们管理不善之故还赖在咱爹身上,只等看到这开片儿技艺,恐怕又会故技重施,说咱们藏私了。”
“有完没完了,咱们都分家了!”
莫恋雪一拍桌子,气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