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按在莫失让剧烈颤抖手背上,让人感到安心的是莫惊春的手。
她缓缓站起身,一身簇新的藕荷色袄裙,就算发间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也在这满堂珠翠中显的气质斐然。
尤其她挺直的脊背,平静无波的眼眸,让莫惊春如同风雪中一株劲竹,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沉静力量。
“祖父。”莫惊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厅内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祖父拳拳之心,感念祖业荣光,孙女与父亲母亲、兄姐感同身受,亦愿我莫家天青釉能重放异彩。”
她的话让莫怀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大房二房众人更是面露喜色,以为她屈服了。
然而,莫惊春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平静地迎向莫怀山。
“祖父也知当年。。。。。。”她故意一顿,才接着说,“。。。。。。釉水丢的可惜,正因如此,我爹不仅教导我们立身要正,也在家业小成之后开始不断尝试调制天青釉水。所谓念念不完,必有回响,我爹询问了大祖父那会儿还在世的工匠师傅,终于有了头绪,后来又有我哥从修然书院带回的《矿藏杂论》,我们续物山房才复烧出天青釉水,怎么到了祖父您这里,就成了藏在老铺子里被我们拿到了呢?!”
“再说这老铺子,先前可一直都是大伯管着,是祖父您说给大伯练手。。。。。。”
莫少谦此时也站了起来,声援自己的妹妹。
兄妹俩相视一笑,彼此间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不能陷入自证陷阱中。
莫失让本来还有些慌乱无措的心在听到儿子女儿的话后瞬间安定下来,再加上这近一年时间自己当家做主的历练,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不同以往。
就算方才因为孝道和重情重义的性格差点被老宅人拿捏,但他不傻,尤其是现在静下心来后,他已经可以独立思考当前的处境。
“爹,当初大哥将铺子转给我的时候有交割清单,县衙是有备份的。”
他站起来,沉着脸说道。
莫失良听到莫少谦和莫失让的话立刻脸色一黑。
确实,这老铺子是在自己成年之后莫老爷子交给自己练手的,也是因为自己不善经营而废弃的,可事实归事实,但也不能在今日这样大的场面被提起。
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
至于莫厌善,却有些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话说到如此地步,自己那笨拙却重感情的三儿子一定是二话不说交出配方,可谁知不仅和自己不对付的孙子孙女反驳自己,就是一直被自己拿捏的三儿子也反抗了。
似乎事情的走向已经脱离自己掌控了。。。。。。
同桌的莫老太太看到老爷子被质问,大儿子被下面子,眼睛立刻吊了起来。
“老三,今日是你爹生辰,就算用那天青釉配方作为贺礼也是应当应分的,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儿子闺女,这是质问上长辈了?!你吃了我三年奶,怎么,天青釉配方换三年奶水钱够不够,你就说够不够?!”
让你拿就拿,还问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秦氏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指着莫失让就大骂。
今日莫老爷子生辰,请的客人非富即贵,可自己亲娘一个又一个“奶水钱”的说,如此粗俗的话瞬间让莫失让脸色通红。
就是莫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大房的文氏和莫念秋都用帕子遮了脸,莫失良一个劲的拽秦氏,就是莫老爷子也红了脸,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三哥,你看你把爹和娘气的,一个方子而已,至于吗,你快点答应,菜都上不了了?!而且,不是我说,这方子是不是藏在老铺子的什么地方,你们家在修复的时候发现的,是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