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俭……”
世事变幻,再次睁眼,竟又是另一幅场景。
这次却好像不是她的记忆,幽暗的祠堂内,烛火幽幽。
少年人脊背挺直,身后喧扰声如潮涌入,有人冲进来,他赫然抬眼,如一把锋利刀刃刮骨般令人胆寒,那人颤了颤,身后倏然一片漆黑。
这是……
谢砚的记忆!
她在噩梦中恍然醒悟,桓王府灭门之祸后不久,皇后在紫宸宫自尽,谢太傅中风,偌大谢氏门庭由谢砚一人撑起。
皇后自戕,乃是灭门大罪,皇帝却念着旧情,放过了谢家。
但谢氏族人不满,上门来闹,当夜谢家门户紧闭,直到第二日,竟无一人能从谢家大门走出来,自此,谢砚成了谢家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家主。
记忆中春秋变换,初见还略显稚嫩的少年人很快褪去些许青涩,仍是高挺脊背,阔步昂首。
熟悉又陌生的宫道上,有人拦住他,含羞带怯,谢砚眼睫没抬,只微微颔首,答:“谢砚已有婚约。”
他只是告知,并无等人回答的意思,谢砚阔步离开,等走到宫道尽头时,就与身穿大红官服的人相遇,俩人均停住脚步,谢砚掀眉看他一眼,不高不低地喊了声:“沈大人。”
沈俭深深看他一眼,眼神略一在他身后停留。
怎么……又是沈俭?
谢砚推开门,榻上人仍在陷入昏睡,她被毒草割伤,久久未醒。
谢砚拧干帕子替她擦掉额头汗水,而后又翻身上了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中人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面具泛着冷光,隐约有潮湿湿意,谢砚轻轻摘下面具,将她眼角泪痕尽数抹去,而后就这样盯着那道盘踞在她额间的伤疤,凝神未动。
世事变迁,她好像也被这伤疤禁锢,不再鲜活生动,谢砚替她戴回面具,又将人牢牢揽在怀里,眼中情绪变幻,冷光乍现。
“沈俭……”
沈俭。
连梦中都是他吗?
忽然听见这一句不太清晰却足够听出名字的梦呓,谢砚手臂僵了僵,面色在黑暗中更是沉得可怕。
怀中人眉头紧蹙,依旧陷在噩梦里,谢砚却神经绷紧,像根拉扯到极限就要断的弦,只能将怀中人揽得更近,更紧,将人彻底揉进身体里,就这样与自己彻底融为一体,任她所有想法都要被自己气息彻底笼罩,继而转变心绪,心里,眼底,只装得下他一个人,才能不至于到崩坏的程度。
姜扶楹被勒得快喘不过气,谢砚却仍觉不足。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最后只归为一句话:她的心里,梦里,合该都只有他一个人。
姜扶楹骤然清醒过来,如同溺毙之人再度获取新鲜空气般激烈喘息着。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腰间的手臂如焊铁般将她禁锢在怀里。
她想推,竟没能推开。
整个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姜扶楹看不清谢砚的神色,却能觉察到他不同寻常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