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说过,一定要让陈王死无全尸,”吩咐完王龄,他对陈文荷笑了笑:“如今,他要碎成几块,全看你的意思。”
斩魂刀锋芒毕露,许多趁势中立势力也被那气势震慑地暂时震开,陈王身边,岳擎云一马当先,宛如一座山岳,问问立于陈王身前。
“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看着一路而来满地惨状,岳擎云神色凝重:“你若是从军,如我一般再在战场历练,不到三年,放眼整个权晋,几乎没有人是你军的对手。”
“我不从谁的军,也不稀罕什么光耀门楣的将,从始至终,只从了陈文荷一人。”师厌缓缓将刀举到他身前:“她要陈王的命,我来替她开路,挡我者,死。”
岳擎云仰天大笑道:“是,你一身锐气,几乎天下无敌,甚至连无双还在,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可你不要忘了,你出身江湖盟,武道至多领略十六七年,始终不是时刻浴血奋战,时时与蛮族都得你死我活的士兵!”
“我岳擎云镇守中原已有四十余年,比你的年纪都要大上许多,”他从背后慢慢拔出重剑,上头沉重的铁链接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温声道:“你我这些年从未交过手,今日有幸,我倒想试试,你是否真的当得起所向披靡之名。”
那重剑钝重,挥舞起来隐隐有天崩地裂的架势,岳擎云势如破竹,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从这位镇国将军的身上释放出来,那是赢过千军万马才会有的自信。
师厌这辈子对上任何对手,就没有避战逃走的时刻,那重剑由岳擎云挥舞起来,地面微微塌陷开裂,他将陈文荷暂时推到鹤心身边,也是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来应对。
陈王身边斡旋的人手难以得空,亡羊见到师厌分心对付敌人,接二连三紧紧地陈文荷包围起来,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小姐别担心师二当家!”朱娘雁翎刀在前,看出陈文荷略显无措,她此时倒有些像个慈祥的长辈:“论单打独斗,他从来没在任何人身上吃过亏,就算是那妖人少师仪也拿他没办法!”
这句话说完,陈文荷立刻想起伏子絮,陈王四周不见他的人影,他……是被困住了吗?
尽管心底下意识更相信师厌,陈文荷看着漆黑一片的夜里,被人用火光驱赶的兽群,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陈王府的人……都被兽群困住了?它们的数量恐怕远远超出能处理的范围。”
“说不定全死了,”何严皱眉道:“我们也没想到师二当家会以这样的方式困住他们,不过既然达到目的也无所谓了,我们的人手足够保护小姐直至天亮。”
“除非他们能凭空运来成城防火弩,否则谁受得住那群饿狠了的畜生?”齐衍眯眼道:“也该让陈王府血债血偿了。”
“行了,”眼前那岳擎云与师厌斗得难舍难分,鹤心忍不住出声道:“我们不止应该防着人,陈王身边的幕僚我认识,齐衍对上他应该有一战之力,我们也该从防守转为主动了。”
陈王眼看着岳擎云再次发力逼退师厌,向来高傲冷郁的少年甩了甩手腕,眉眼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为岳擎云隐藏多时的实力感到有些惊讶,也为遇到势均力敌的强敌而兴奋。
“王,让张连张冼注意您周围,”饶是暂时逼退师厌,岳擎云仍在微微喘息,低声道:“我原以为他与少师仪旗鼓相当,现在看来……怕是更胜一筹。”
伏子絮的武艺除开在麓山师父倾囊相授,便是由陈王指导,说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也不为过,可这师厌屡屡压过伏子絮,刺客出身注定了他在搏斗时具有兽性,常常兵行险招,总让人吃暗亏,伏子絮是硬靠着先天灵体占尽便宜罢了。
如今岳擎云这话如同一锤定音,陈王再也不能轻敌,毒疮的溃烂的疼痛仿佛自身上抹去,他缓缓从四轮车上起身,举起一道蓝黑色的嶙峋长鞭。
“一把年纪了,我上次亲自动手,还是为了玄麒那个不成器的。”陈王冷眼睨着师试图偷袭的亡羊一队,此刻被他们紧紧护在中心的陈文荷身上已经失去那般冷血锐气,然而她精心培植出的死士,面露凶光,时刻散发着要将他撕碎的阴毒气息。
如今面容惊慌的陈文荷总算与记忆里那个总是假笑着的阴毒女子对上号,陈王肃容,心道,陈文荷啊陈文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也有今天呢?
茫然无措地面对着自己曾经创下的丰功伟绩,被人簇拥,却仍然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决定,他知道伏子絮对她用情至深,所以捷足先登,先让伏子絮接近她,再放回师厌身边,让记忆全失的她举棋不定,无法做出抉择。
这三年来,对手随着师厌的统领,肉眼可见地强大起来,可陈王表面处处受制,对师厌千防万防,心里却一直有个念头清晰无比。
他对付的不是亡羊,不是双京九州,也不一定只是永王师厌……
那个与他棋逢对手,剖开狗腹取出人头,还会同他在瓜棚下把酒言欢,笑着扬言要让他碎尸万段的陈文荷,从未退出过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