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不是傻瓜,陈王倒和永王倒都没有好处,谁先占据了优势就帮劣势的,务必要两边打的红红火火,最后两败俱伤更好,方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再怎么恨毒了陈王,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福兰制住鹤心的右手,低声道:“朱娘她们已经趁着兽潮埋伏好了,其他人是死是活都没有威胁……只要伏子絮被困死在洺山,陈王必败!”
伏子絮是不会受伤,可他不是神,永远没办法无所不能。
若是陈懿被野兽困住,他有丢不下的人,又有走不出去的山,她就不信,他还能手眼通天!
“当年要不是伏清玄与伏子絮二人前锋拦人,陈王手下的方越逼迫燕王投敌,小姐便不会意外而死!”鹤心每每想起这件事便双目通红,仇恨在胸膛中永无休止地燃烧:“他们……千百倍奉还都远远不够!”
杀再多人也无济于事,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性命,而是陈文荷安然无恙。福兰也十分难受,垂眸,手上力道却不放松:“鹤心,我们亡羊的每个人……都不曾忘记。”
无头羊早就穷途末路,他们每个死士,都是陈文荷亲手培植的,哪怕如今永王已经深深扎根于神州大地,是荫庇他们的最佳选择,也是最强有力的保护,可在他们心里,仍是没有任何人比得过陈文荷。
伤口溃烂,陈王一双腿得到紧张的处理后,还是无法完全抑制溃烂的趋势,永王这回是真的用足了心思,要让他驾鹤西去。
陈王单手托着脸,温和的表情似在沉睡,与他面前的段谯声有着莫名相似的地方,直到听见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他才朝着来人看去。
“诸位久等。”师厌看向四座惊慌的来宾,已经掩饰不住的狼嚎熊哮正在幽冷的夜色中由远及近地涌出。
火光如炬,陈文荷侧坐马上,由师厌牵着行至此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环顾四周震动不已的目光,竟每一个都看向的是她,而非狼群。
“陈文荷!是那位陈文荷小姐!”有人低呼出声。
“那才是真正的九州之主!当世第一权女。”
“是那个利用赤那屠尽汴京,火攻水淹武都的陈文荷!”
“……”
按捺不动的一群人犹如被点燃那般,铺天盖地的话语是无声中升腾起的滚滚浓烟,陈文荷只能从他们或褒或贬的评价中勉强拼凑出几句属于曾经的自己的话,脸色微微苍白,隔岸观火,闻烟而待。
看着出现在师厌身边的陈文荷,陈王耷拉了下嘴角,惨遭师厌折磨后,他眼白变得有些浑浊,布满根根分明的血丝,却还笑道:“女儿啊,你真是鬼迷心窍,见了他就丢下我这个父亲不认了吗?”
陈女这层身份,不过是故意留给师厌的纰漏,让他猜测,叫人去试探,否则陈懿怎么能直接网住法仇这条大鱼。
师厌拉住陈文荷微凉的手,漫不经心道:“我的陈文荷貌美倾城,何时有你这么个獐头鼠目的爹?”末了,看着陈王垮下去的脸色,他又悠然自得道:“若是你这般模样都能生个这样漂亮的女儿,老天还真是瞎了狗眼。”
“永王好利落的口舌,”陈王身边隐忍不发的岳擎云先怒:“你若是行事光明磊落,就跟大家解释解释,我王腿上这些无可救治的毒疮是您苦心孤诣多久的成果!我们诚心赴宴以修复两家龃龉,永王便是如此对待来客!”
“四面已经被兽群围住了,”岳擎云一人发话不够,在陈王身边穿着夜行衣的幕僚也开始发话,阴柔的语气听着很不舒服:“永王殿下此番怕是不止想为自己报仇吧……呵呵,私人恩怨失事小,一统天下的机会可是近在眼前啊。”
相比起陈王如今只能坐在四轮车上任人摆布的模样,精神奕奕的永王俨然成了头号危险人物,各大中立势力的首领变了脸色,这才从又见陈文荷的震惊中挣脱出来,瞧见围住营帐那圈野兽眼中幽绿的光芒。
“永王!你什么意思!想要我们都为你陪葬吗?”
“洺山不是设了禁区吗,我亲自看他们设下的路障和围栏,谁撤了?你……你这个阴险小人!”
“放开我们!陈王已经被你害残了,我们可没动过你的地盘,不放我们走……不保证我们安全,你,你日后必然被天下人唾骂!”
口诛笔伐中,师厌佁然不动,冷峻的侧脸在荧荧火光映衬下显得尤为淡漠,唯有握着陈文荷的那只右手是暖的。
“江山大能皆在此地,围猎者纷至沓来,各凭本事。”
他抬眼,漆黑不见光亮的墨眸掠过在场所有表面惊慌实则酝酿着大胆而危险的想法的众人,将一切了然于心,笑着伸手触碰向离他最近的一簇火炬。
“各位,三更天了,”师厌随意伸手,稳稳地穿过火红的烛台,捏灭熊熊燃烧着的焰心,他俊美无俦的面容陷入黑暗,冰冷的声音透着丝丝期待的笑意:“你们到底是兽是人,今夜,没人会看见,也没人能再听见。”
“至于明天,谁是兽,谁是人,天亮即刻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