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对伏子絮的行踪了然于心。
而察觉到眼下陈文荷失忆的局面,他更是以最快的反应给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她的确危险,可她的重要性与危险程度几乎是完全相当的,虽然心里想过无数次要将陈文荷大卸八块来泄恨,可真看见伏子絮慌慌张张地护在她身前时,陈王转念想的却是,值得冒险一试。
被迫接受陈王胡编乱造的身份,陈文荷几乎是被人拉着走进陈王府,第一眼便见到了在地上罚跪的陈天乾。
陈天乾看见她,将头埋得更低了。
“丫头,别理他,”陈王乐呵呵道:“这败家子到处游荡,都没认出你,陈天乾,这是你妹妹,想起来没有?”
陈天乾屈辱地点了点头。
他还真是好运气……出去走一趟,竟然认识了记忆全失的陈文荷,如今陈王要演戏,他如何能不配合?
“看吧,丫头,他跟你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你从小被我养在别处,你们兄妹俩前几天一见如故,不正好说明血脉相连吗?”
陈文荷看着陈天乾与陈王脸上像极了的一双吊梢眼,无言以对。
“丫头,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陈王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听子絮说了,有个小姑娘家家的叫你慕荷?我呸,什么鬼,哪个姓慕的人家把我的女儿抢去了,我告诉你,你姓陈,名文荷。”
这点倒是和记忆对得上,陈王强行认女,陈文荷便顺着台阶下了,笑道:“既然您已经认出我带回来了,就算了吧,他们一家待我不错。”
“不成,既然待你好,那不应该感谢感谢?你只管说,爹替你做主!”陈王拍拍她的手。
她有意隐瞒,足以证明没完全失去记忆,而能在永王与陈王全力搜寻下还不见影子的人,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个大阴谋。
可惜有的人明知是阴谋也放不开手。
陈王余光看向满脸紧张的伏子絮,到底是心疼这个忠诚可靠的属下——伏子絮样样都好,又忠心耿耿陪在他身边多年,在他心里,偏爱伏子絮比自己的孩子还要多的多。
谁让他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陈文荷。
陈文荷浅笑道:“奔波三年,女儿身体有待调养,待我想起什么,我再带您去看望他们吧。”
她绝不可能是陈王的女儿。
有些事情哪怕忘记,身上套过枷锁的人与别的人始终是不一样的,被拉长筝线的风筝变不成飞鸟的。
至于伏子絮,他眼底情意几分真几分假,她暂且不好定论。
当晚陈王在陈天乾暂居的陈王府大办宴席,来来往往了许多人,陈文荷一一点头见过,这些人多半是陈王的心腹。烛光满天,菜肴精美,许多人开始饮酒作乐,这期间,伏子絮一直坐在她身边,似乎向来如此。
他给她倒了杯葡萄酿,清清甜甜,陈天乾选的酒器不错,盛放的时候不会破坏酒香。
糟烩鞭笋清香,红烧鱼汤汁浓稠,配有一小碗清润的吊梨汤,陈文荷原是不怎么挑食的,可伏子絮在她身边动作不断,给她布菜,她渐渐也觉出几分趣味,一把拉住他衣袖,有些好笑:“你再这么下去,自己还吃不吃了?”
伏子絮心念一动,看见她笑盈盈的眉眼,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耳根微微发红:“王许久未设宴,小王爷口味重,有些菜怕你吃不惯。”
知道真正的她定然觉得逾越,很可能给他摆脸色,可现在她不记得,他始终有些见不得人的私心,悄悄越线。
陈文荷看了他一会儿,暂时没找到这张脸作伪的证据,笑了笑,礼尚往来地也为他斟满一杯:“多谢。”
莹润的皮肤泛着粉,那双含情眼一旦柔软下来,一颦一笑皆动人,三年过去她也不过十九,始终没有过分成熟的风情,可这张记忆里无法磨灭的脸却越来越美丽。
伏子絮着迷地看着她。
曾经在她面前喝下的那杯葡萄酿是苦涩的,还没来得及品味就囫囵下去,这次伏子絮指尖刚碰到酒盏,便改了主意。
他将酒盏递给陈文荷,微微俯身,一向清明的眸子里出现些显而易见的迷离,嗓音冷感:“喂我。”
陈文荷不明所以地握住他递来的酒。
伏子絮那张俊秀得过分的脸贴近自己,她方才心有疑虑着试探半天,可到了此时,他的这个要求还是让她稍微脸热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这个要求……真不像他表面那个冷清的样子能做出来的。
罢了,既然决定在这里试探小消息,姑且表面上要真的把他当做未婚夫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