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
伴着这冰凉的话语,草溪抖了一抖,听见那是道清冷的女声,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道:“你是人?”
陈文荷腰在那青石上狠撞了一下,受伤不轻,口里含着血腥味,却还冷笑道:“废话,真鬼会这么跟你说话?”
这人真是凶恶,不过好歹是个人,草溪正在犹豫,却见她艰难地撑着石头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岸上一滑。
“小心啊!”这里青苔鹅卵石可多了,她和桃子也经常打滑,摔个鼻青脸肿的,草溪赶忙过去扶了一下,触感冰得像铁,她忍不住往后一缩,随后在草地上乱摸,直到摸索到她涓涓流血的手臂。
温热的,淡淡的腥气,草溪伸手凑到自己鼻尖处闻了一下,又快吓哭了:“血!全是血!你流了好多血。”
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血,她好怕灯下的这个人是个血袋子,或者是一具干瘪的骷髅,草溪伏着身子不敢再碰,牙关打颤。
陈文荷失血过多,闷闷哼了一声,心道,或许命不该绝。
可是身体始终是血肉之躯,越发沉重的眼皮终于还是闭上,她自然没有看见,草溪这声高亢的尖叫引来的鹅黄衣裙的女子是何人。
李慕沅深深拧眉,借着侍女手提灯的光亮照亮了陈文荷那张面无人色的脸,毫不费力地认出她来。
“姜瑶……不,陈、文荷?”李慕沅心中不慌是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小姐,她快没气了。”掌灯侍女悄声道。
“救她!”李慕沅立刻反应过来:“必须救她!你们快上,把这里最好的药拿回来!快,命人立刻告诉父亲,千万不能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
这场鏖战持续了两个月,然而继任的师厌极为狠厉逼仄,用计也如他人一般无所不用其极,自己上阵杀敌无数,直到筋疲力尽时对上伏子絮才吃了些亏,可陈王这般几乎快溃不成军。
最后还是沈知青出面,主动议和,陈文荷下落不明,陈王也损失惨重,双方鸣金收兵,暂作和缓。
“师大人,您的伤!”一名医官拎着药盒子气喘吁吁地跟上又要朝云河而去的师厌:“您不能再拖了,就算是铁打的,那些箭上余毒也已经堵塞筋脉……陈小姐他们已经在全力搜寻了。”
“有什么用?找了两个月了。”师厌阴冷不似活人的目光凉凉落在他身上:“没找到她之前,我不会死。”
“够了,你想死别捎上别人,”宋明华一把将那忧心忡忡的医官拉住,同样寒声道:“让他去死好了,正好我十分讨厌他,待我寻到师妹,也免得被他继续纠缠。”
师厌右拳捏紧:“宋明华!”
“我说的不对吗?你想死就给我死远点!她的担子我也担的起来,”宋明华半步不让:“早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我师妹为了霸业努力了一辈子,即便是她不在了,也绝不容许就这样溃散,你口口声声爱她,却将她的心血如此作践!”
“要不是为了他们,我早就去救下陈文荷!”师厌提起这事反应尤其激烈:“你知道我那时护得住她!”
“那也已经成定局!”宋明华高声道:“现在后悔又有何用!不如厉兵秣马,自立为王,待她归来,又能持握兵力征战四方!”
她这话激越,顿时令无数受伤兵将两眼放光,如今他们的确有财力兵马,足够分割两地,成为新王!
“我怎敢在她面前称王!”师厌怒道:“这是她陈文荷的江山!”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今只有你能服众,或者说,只有你不惧伏子絮那个怪力乱神的家伙,”宋明华摇摇头:“若不如此,民心溃散,师妹一切努力就此风流云散。”
沉寂片刻,风叶簌簌而落,嘴里苦涩万分,师厌如此冷酷无情的一个人竟是慢慢红了眼眶:“她要是活着,会恨死我的。”
“我知道,”宋明华也低头苦笑一阵:“但要是恨上你……她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这样,不正合你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