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们暗藏警惕又忍不住逃离的视线,马思奇费力地低头去看自己垂坠的肚皮,语调诡异,“我不该吃那么多人,其实。。。我早就吃饱了吧?”
没有人能看见他此刻的表情,不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醒悟了?
一道白线如闪电般穿过,沉浸在头脑风暴里的尧笙灵瞬间惊醒,浑身止不住地战栗,“陈安,快,抱我出去。”
尽管外面情形不太妙,但陈安百分百信任尧笙灵,毫不犹豫地抱着她从工位底下钻出来,方向背对着马思奇,其他人要么倒在地上无知无觉,要么注意力全在他说的这番话里,此时唯有尧笙灵清楚地看见马思奇后脖颈处浮现数道诡异的紫红纹路。
与此同时,陆弥喉结上下滚动,轻声回复对方,“是,你吃饱了,所以别再吃人了。”
血腥气突然变得浓稠,马思奇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所有人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预警,再迟钝的人都听到了捕食者的靠近,可支撑身体的双腿生了根似的立在原地,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无端扩大。
“砰——”
一声巨响。
马思奇抬头的动作静止,众目睽睽下整个身躯瞬间枯竭成灰黑色余烬,深入骨髓的恐惧压迫感戛然而止,众人劫后余生般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
而尧笙灵仍保持双手绕过陈安肩颈举着枪的姿态,心如擂鼓,几滴汗珠悬在眉骨边缘,顺着太阳穴无声滑落。
从陆弥回答马思奇那个问题开始到现在短短三秒时间,但他们仿佛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鑫采呼吸沉重,眼睛紧盯那尊人形焦炭不敢置信地问,“他‘死’了吗?”
现场一片混乱,所幸没有重大伤亡,尧笙灵被陈安小心放下来,她慢慢舒展僵硬的手指,“死了。”
“太好了!”陈火观直接仰躺在地板上,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陆弥和鑫采不敢耽搁,赶紧将伤员送下楼,天色渐晚,大楼里没有通电,混乱的现场只能等白天收拾,陈安帮着送走最后一位伤员离开时,她看见还有人驻足在马思奇的“遗体”旁,“尧博士?”
“嗯,就来。”尧笙灵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只有她自己独守内心的惶恐,她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论鑫采如何恳求劝说,尧笙灵仍坚持立马返程。
几人再次聚集在益州基地的广场空地,直升机机翼已经开始启动,从她抵达益州到现在离开中间间隔不到六小时,更别提近三小时空程,她根本没有任何休息时间,连身体补给都很少,这种行程普通人都很难受得了,何况尧笙灵还怀有身孕。。。。。。
可鑫采也清楚,她一旦做好决定就很难改变心意,只能将这边的情况如实报告给地下研究所,至少他们还能对笙灵起点约束力。
临别前,裴向民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近两天益州基地风声鹤唳,所有人都不准在外面随意走动,直到这会堆满诊所的伤员才知道尧笙灵来了,她含着笑听裴大夫碎碎念唠叨。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看你这脸色差的,我给你把把脉。”裴向民一眼就看出她心力劳损、忧思过度,内心十分不安地抓她的手腕,却被尧笙灵有意躲开。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眉目舒展嘴角自然上扬,“裴大夫,这次是真的没时间,下次您想怎么把就怎么把,我还急着回去跟领导汇报呢!”
“这样啊。”中心城的领导官大的吓死人,确实不能怠慢,但他们也忒不是东西了,居然让笙灵冒着危险一个人跑来跑去,裴向民将种种不满按下,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背,“我现在不知道你身体好歹,就不能给你开方子了,总之你别把自己憋坏了,你一个人可背不了那么多东西。”
尧笙灵鼻尖酸涩,用力点头,很快挥别一众人回程。
天光渐明,薄雾却还没有散去,尧笙灵顶着一具有气无力的躯壳踩上平地时,她想,真该听鑫采的话,吃点东西再回来的,刹那间意识犹如信号中断的屏幕,漆黑一片。
视野晃荡不停,白净的天花板叠了无数重影,尧笙灵安静地转移视线,有人正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翻阅纸张,“醒了。”
尧笙灵撑着手肘慢慢坐起来,“嗯,我没什么事。”
“虽然你是由低血糖引发的昏厥,加上晕倒时有人扶着你没有受到二次伤害,但你的体检报告可算不上没事。”欧阳策将床头柜的纸质报告递给她。
无非就是贫血,血压偏低,激素分泌失调,尧笙灵随意看两眼就放到一边。确认没事。
其实欧阳所长的脸色跟她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现在的地下研究所谁能有一份真正合格的体检报告?
欧阳策当然能看出她并不把这份体检报告当一回事,但他也做足了准备,将一沓淡黄色的信封送到她床头,“说好了三天一封家书,负责捎带的队长经常找不到你的人,已经积了这么多,尧博士,你该和父母回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