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在此时此刻惠芷玉的耳中,格外刺耳,她拧眉怒目:“难道非得等徐将军无法指挥作战的军机送来,你才肯去吗?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是陛下身边的将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出事,此事保不齐是敌人引蛇出洞的假消息,我们绝不能中计。”游万洲语气沉沉,不肯退让半分。
“山贼有爆药,只在第一条地洞里放过,他们现在有剩余爆药偷袭是完全合理的,徐将军只要在军中,就非常有可能被袭击,”惠芷玉一掌拍响木桌,眼中烧着火,“哪怕你再想护着我,也不能强行忽视这条军情!我们必须出城,亲眼见到徐将军才行!”
“此事不容再论,我们不会出城。”游万洲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眼眸里没有丝毫妥协。
“你,你!”惠芷玉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气急了猛锤木桌好几下,随后一甩袖转过身,“那我也不回王府,今晚你别跟我住一间屋!”
她立刻大踏步从卧房而出,沉着脸一路疾行,身后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手腕被他捉住,惠芷玉不得不回头。游万洲脸色也不好看,问:“我们不是早就达成共识了吗?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这么使性。”
如果说方前的怒意只有七分,现在他这不分青红皂白一句冲出,惠芷玉只觉得自己面上瞬间涌起热烫,气得她笑出了声:“我使性子?到底是谁在耍性,目无大局,沉溺在自以为是之中,都开始拒绝去思考敌人的计划!城内或许很安全,但现在不去前线,若徐将军有什么大碍导致兵败,你能保证在兵力大减的时候还压得住那帮肖小之辈?到那时候城内真的还安全吗?”
“那也比城外要好,”游万洲声音稍微提高,面上也泛起怒红,“前线本来就危险,不管徐将军负伤是真是假,但战场危险是真,我绝不可能放你出去!”
“那你会自己出去吗?”惠芷玉忽然凑近,一字一顿,“既然你不想带我,那你自己出去,在可以指挥他们但又安全的地方待着,避免军队群龙无首。”
“……”
在他的沉默中,惠芷玉继续道:“如果像你之前说的那样,那些要刺杀我的刺客现在应该已经不会动手,你没有必要一直守在我身边护着,完全可以出城去指挥将士们作战。”
游万洲抬手扶住他的额头,惠芷玉再接再厉:“你也很在意徐将军的状况吧,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现在够格接任将军职务的只有你,你必须在场。”
游万洲放下手,朝着军队前去的东方望了一眼,面上的怒红已经悄然隐去,他说:“再等一天,如果依然是徐将军负伤的消息,我就去。”
兵贵神速,哪里容得他再等一天,一日之后等来的也有可能是兵败撤退。惠芷玉终于耗尽了口舌,挣脱游万洲的牵制,背过身去:“随你怎么想,我要去找娘,你别来。”
这回身后那道紧跟的脚步声没再冲上前,惠芷玉充耳不闻,迈步进入娘亲的卧房。
成功与娘亲汇合,惠芷玉重重躺在床上,疲惫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娘亲伸手来摸自己的发,轻声问:“你们刚才吵得也太厉害,连我在这院里都能听见了。”
她才抬眼看向娘亲,说:“那娘你听见我们在吵什么了吗?”
“吵的是战事吧,北门集结了那么多士兵,我怎能不知,”赵汀兰将女儿抱入怀中,声音也更小,“既然你现在还在这里,看来万洲依然不打算放你出城?”
“嗯,他说绝对不会让我出去,还说要等一天之后再看情况要不要去战场,”惠芷玉缩在她怀中,吐着苦水,“明明那边指挥作战的将军已经负伤,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导致现有的兵力损耗过大,甚至打输了,造成的后果会更严重啊。他却执意要为了我不去考虑这些,我都要被他气死了……”
不等娘亲接她的话,惠芷玉吐完苦水迅速换了话题,说:“娘,不聊这些了,我们先睡吧。”刻意眼神用力朝窗外瞄了好几下,赵汀兰仿佛心领神会,嗯了一声:“既然不想聊就算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着好好休息,母女俩没一人阖眼。惠芷玉将自己的呼吸慢慢调整得悠长,模拟出仿佛睡着了的模样,耐心地等了好半晌,终于听见门外一道细微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走了。再耐心待了一阵时间,没听见他回来的声音,惠芷玉揪了揪娘亲的衣角,得到娘亲无奈投来的一眼。她笑眯眯地比了个口型:我走啦。
娘亲点了点头,惠芷玉静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缝,迎上李常安投来的目光。她继续做口型:小心世子,我们走。
李常安上前一步,等到惠芷玉将门静悄悄推开出来,又小心地关上门,用荡风棍架起小姐的胳膊,轻功几下带她远离了惠宅院落。
直到此时,惠芷玉才终于能发出声音:“他待了多久?”
“估摸有一个时辰,殿下走的时候似乎还是有些心神不宁,都没发现小姐你的呼吸声其实还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