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说话,分去薛凝留意,故说道:“今日你杀长孙昭,我可没少帮忙。”
那便有些讨功意思。
人在屋檐下,薛凝不好说什么重话,再者越止今日确实护她许多。
越止目光闪闪:“你不是不喜欢私下寻仇,要杀了谁,都要照着规矩来。不过今日,你为了那些女娘,却想长孙昭死。”
薛凝:“长孙郡守都要造反了,现在北地郡已乱成一团,如果法度规则已经在一个地方消失,那就只能依本心行事。但若是太平盛世,有法可依,有规矩可守,那我认为自是应当遵从。越郎君,和平盛世才有规则可言,能守守规矩,也是一种福气。”
薛凝眸色如水,盯着越止,越止心内发悸,又发觉自己微微有些心虚。
薛娘子真动了怒,脾气硬,手段也不会差。薛凝本来就聪明,聪明人手段本不会差,只看她愿不愿意做而已。
越止心里轻轻想,一个小女娘,自己轻松就能对付,而且薛凝还小他好几岁
自己原不必这样顺着她的。
就譬如说如今,薛凝已是阶下囚,自己想让她走便走,让她留便留。
这样愤愤不平想着时,越止已轻轻跪下,摸着了薛凝的足边。
他样子既认真,又专注,看着要做什么正经事样子,故薛凝虽有狐疑,却也并没有躲。
越止本来整整齐齐挽着头发,而今解下钗,头发便散了些。
她手指轻轻一按钗头,便吐出一枚针。
那枚细针探入薛凝双足缠着镣铐,咔擦一声,顿已解开。
越止最喜欢研究这些暗戳戳的勾当,是开锁的行家。
他解下薛凝足踝处锁着的镣铐,随手扔至于一边,才起身:“薛娘子,等下我安排你换一身婢女服饰,然后安排你离开郡守府。”
他说道:“我手底下还有几个能使唤的人。”
这样说着时,越止漫不经心扯了下脸边散下来乱糟糟头发。
薛凝嗯了一声,她也总不能矫情说自己不乐意走。
越止举起手指做了个噤声手势,低低声:“不用谢,我累得你被捉住,如今只是稍作补偿,只要你不怪我便好。”
若是越止想,他亦是可以极体贴的。
薛凝瞧着他:“我不是要道谢,我是想问,你当真是要跟着这个长孙郡守与朝廷过不去?”
人前越止是说了许多理由,体制的问题啦,阶级的问题啦,他句句都说到长孙安的心里。
那些道理听着也像那么回事儿,可薛凝心下却是颇为狐疑。
越止似也不是那样性子的人。
越止不置可否,然后说道:“别的不说,你是知道的,裴无忌待我甚为苛刻,许多事都不让我沾手,我这日子也很难。”
薛凝:“你放屁!你几时很热枕的想要做事情?”
越止避重就轻:“小女娘不要说粗话。”
越止这人不愿意答你话时,便怎么都不会答。
况且如今也不是纠缠不休的好时候。
薛凝换了一套婢女衣衫,被人引着从小门出去,扶着薛凝上了马。
随行的有一男一女,薛凝也来不及问名字。
马车滚滚,同行妇人不觉宽慰:“越郎君已通知了裴署长,得讯息已来接应。”
薛凝倒是有些惊讶。
越止本来最厌裴无忌的。
也不是说要替越止开脱,她就是觉得好似越止那样的人,似乎不会顺从于长孙安之下。
越止性子虽懒散,但骨子里却很高傲。
长孙安虽也是枭勇,但尚自不能折服越止,她并不觉得越止会真个安心给长孙安做事。
这时节,越止已梳好了乱糟糟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