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这样挑,当然也是想要长孙昭死。
长孙昭蓦然探手入怀中,取出短刃,对着薛凝。
刀锋间掠过了缕缕寒光,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可这时一片宽厚粗大的手掌按住了长孙昭的肩头,稍稍用力,长孙昭便觉得骨头疼。
是长孙安。
长孙安和气说道:“昭儿何必这样急切,让薛娘子说一说,听听又何妨?她若胡言乱语,又或者是说得没有道理,不待你如何,我便杀了她。”
然后长孙安手掌用了点儿力,长孙昭便手不住了。
叮咚一下,长孙安手中利刃便滚落于地。
长孙昭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想起长孙昭生前说过的话,说长孙安这个阿父最宠的还是长孙恩这个亲儿子。
他如何能忍?
小时长孙昭已习惯于占尽好资源,自己是家里中心。后来他才知晓自己原是裴后之子,原来自己已受尽委屈。又因这个缘故,他看长孙恩越发不顺眼。
在知晓身世之前,他原本瞧不上长孙恩的,父亲那般薄待,他觉得长孙恩根本不配跟自己争。可知晓身世后,长孙昭顿时也计较起来,心里也添了根刺。
就像薛凝所说那样的,长孙恩是阿父唯一血脉。
第137章137阿父,我不是故意的
长孙昭眼底深处已经流转一缕恐惧,他想是长孙恩自己的错。长孙恩出言不逊,所以引动他的杀机。
和从前每一次一样,这一切的一切,自然都是别忍的错,他是真真儿一点错都没有。
他不会反省自己处处逼迫,将长孙恩欺辱狠了。他只会记得长孙恩被欺辱狠了,口中愤愤不平,对他口出恶语……
“兄长不必这样趾高气昂,你不过是大父一枚棋子,用以牵制皇后。大父为奉承上司,人前待你千好万好,其实这些不过是做出来给旁人看。要说真实,大父自然更疼爱亲生儿子些。”
“他借你起势,长孙家的基业,自然是亲生儿子来继承,这些都是他私底下亲口给我说的。”
长孙恩那时如此言语,眼里也尽数皆是鄙夷。
长孙安令亲儿子不要外道,这般耳提面命,长孙恩那时也应了。可少年人到底年少气盛,加之长孙昭又是个不知晓分寸的人,长孙恩到底没有憋住。
既然说了,长孙恩也是说个透:“阿兄虽有名声,却无实实在在本事,不似我被大父悉心栽培,才是真跟郡守跟前幕僚。只不过,人前我需让一让,不免要受些委屈。”
他目光在长孙昭面上逡巡,啧啧作声,然后说道:“阿父终究对兄长无甚情分。”
长孙安并没有准备好好养长孙昭。
一个孩子若被宠溺过度,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这外头看着受宠的其实是不受宠,看着不受宠的其实是被其父悉心期待,费了许多心思养成。
那些话好似狠狠抽了长孙昭几耳光。
他这个长孙公子风光了这许多年,在北地郡不知惹了多少女娘欢心。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看不起的长孙恩要摘他果子,得他便宜。
长孙安看着是慈父,其实从未真正为他筹谋,只由着他招摇。
看着长孙昭那副失魂落魄样子,长孙恩方才心满意足,只觉得终于出了这么许多年得一口气恶气。
多少次长孙昭故意人前使得自己没脸,以取笑长孙恩为乐。
恶毒的用意自然种出恶花,长孙恩也恶毒盼着长孙昭没什么好下场。
而这样的奇耻大辱,长孙昭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想着长孙家这些年来,可谓占尽乐自己便宜。而这些从自己身上得来的好处,到最后却是便宜长孙恩这个畜生。
揽镜自照,镜中公子生得十分漂亮。单论容貌,长孙昭就像是一颗坠入北地边郡明珠,跟长孙家其他人活脱脱不是一家人。而裴家之人,除了容貌好看,据说也是性子疯癫,亦陷入偏激之中。
长孙昭就陷入乐莫可名状的偏激之中。
他取出一刃,就这样划破自己手臂。细微的痛楚这样传来时,他欢喜得身躯微颤,好似细碎的电流流淌过身躯,于痛楚之中竟生出说不出的快乐!
长孙昭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自残乐,他空洞得没有实质,整个人都是空心的存在。
这样划破自己手臂,留下浅浅伤口,当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多次如此取乐,长孙昭已经是很能控制自己力道。
他已乐在其中。
这样划破肌肤时,长孙昭手臂上那处梅花烙印亦是殷红如血,被伤口渗透出的血水浸润得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