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顺是郦婴跟前老人了,口又严实,不该说的话定不会说。
最主要是,一开始郦婴也并不是奔着杀人去的。
陈薇私自逃开,郦婴满腔怒火,自是想将陈薇捉回来。但若说一开始郦婴便想杀了陈薇,却也并
不是。
这桩事情对于郦婴而言是桩意外。
正因为是意外,所以才有诸多错漏,乃至于留下不少证据。
宋顺是亲眼看着郦婴将陈薇从马车上拽下来。
陈薇狼狈不堪,面上写着怕,可忽又发起脾气来。
她说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拘在昌平侯府,自己又未曾卖身为婢,是自由的身子,郦婴凭什么拘着她?
那时宋顺瞧着,也有些感慨。
在宋顺看来,陈薇自己也有些毛病,若对盛怒之下的郦婴说几句软话,也不至于如此。
但陈娘子一向温温柔柔的,那天却偏偏发起了狠。
郦婴便拽着陈薇去了路旁坡上,然后宋顺便听到了殴打惊呼。等宋顺觉得仿佛不好赶过去时,陈薇已倒在地上。
郦婴身上沾染斑斑血污,手里还拿着一枚沾满陈薇鲜血的黄金锏。他面颊犹自有几分戾色,胸口轻轻起伏,一句话也没有说。
宋顺也是急了,不觉结巴:“这,哎,这又当如何是好?”
郦婴却轻轻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便死了。”
他瞥向死去陈薇,却无平素柔情,眼底甚至隐隐透出几许厌意。
宋顺瞧在眼里,心里也咯噔一生。
从前两人相好时,柔情蜜意,不知道有多好。
可到了如今,偏偏是这副样子。
那时郦婴却没多当一回事,战场上杀的人多了去了,死了便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他摘下血衣,连同沾血的黄金锏一起,随手扔给宋顺,让宋顺处理。
衣裳烧了,再洗去黄金锏上血污。
陈薇年少多情,郦婴早怀疑陈薇外头有情人,推给旁人就是了。
再者陈薇家里也没人,也无亲眷纠缠,郦婴那时并不觉得这桩事能翻起什么风浪。
可未曾想到的是,偏生有越止不依不饶。
宋顺不但口中招认,还拿出了证物。
那包袱里有一件染血外衫,还有一枚染血的黄金锏。
因为日子太久,衣衫上血污已是暗褐色。
如此一来,不但有了人证,连物证都很奇怪。
薛凝倒是若有所思,不觉看了宋顺一眼,暗暗揣摩宋顺当时将这些物证留下来的个人心态。
也不知是为了自保,还是想拿住主家一个把柄。
郦婴太过于自负,认为旁人向着他是理所当然的。
薛凝心里不免升起一个念头,心想难道当年越止就没查到宋家父子头上?
若是旁人也罢了,疏忽一下也不打紧。可一想到是越止,薛凝总难以想象他会查不出来。
她想着那记载翔实的验尸格目,看来越止做事是要么不做,要么便做到最好。
越郎君看着懒洋洋的,做事却认真又仔细。
而且薛凝还有联想到之前邓珠说的话,那就是之前越止甚至是去见过郦婴的。
明明彼此间水火不容,越止去看郦婴做什么?
薛凝便不由得应激,更觉得越止绝不会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