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珠:“从前我也有心气儿,有念想,不过经历了这一遭,我也不去念了。只要人没事,就是很好,咱们也过些开心好日子。”
虽削了爵位,却让郦家留了财产,因郦婴薄情,宫里反倒对亲眷宽慰一番。这家底子还在,吃穿用度也差不了。
“宽儿,从今以后,你要过些快活日子。你想娶什么女娘便娶什么女娘,只要与你情投意合,两个人处得欢欢喜喜,阿母都答应。你想谋什么事做,就做什么事,只要是你喜欢,不管什么前程。人生苦短,好好令自己开心些。”
郦宽认真想了想,倒有些拘谨:“母亲,我倒是并不知晓谋什么事做,又喜欢做什么。”
邓珠微笑:“那现在慢慢想,学着让自己高兴。”
马车滚滚,已到了郦府门口。
郦家削了爵,匾额也已摘了,于是便显得冷清些。
郦宽归家,特意开了大门。
乳母带着郦月,也在门口等着。
小姑娘这几日没见着阿母与兄长,还别扭恼脾气,本来还翘着嘴。可真见着人,郦月也顾不得发脾气了,咚咚跑过来,扑在母亲怀中。
小女孩儿嘴里鼓鼓囊囊,也不知晓埋怨什么,转头又抱住兄长。她又嫌郦宽未换衣衫有味儿,飞快松手,这次死死搂住了母亲。
惹得邓珠轻轻一笑。
檐下积了雪,被阳光照得亮晶晶。
第76章076他睚眦必报
没几日,薛凝便听到了郦婴死讯。
旁人皆说裴无忌心思狠,当时行刑,是搏
斗中斩了郦婴一臂。虽是奉了旨意,可旁人道来,也只说裴无忌未免太狠了些。
郦婴受了刑,据说当时也有医士为郦婴烙止了血,喂了参汤,吊住命。
但郦婴命也没有留住。
据说郦婴受刑后不肯饮食,整个人丧了气,没见有活下来的心思。也没几日,郦婴就断了气。
听说他死时,头发也全都白了。
在法华寺熬了五年,郦婴也再也熬不下去了,也没那个心气儿熬下去。
薛凝听了一耳朵,知晓如今京中上下对裴氏颇为敬畏。
这样思量时,马车滚滚,压得地上的雪吱呀吱呀响。
她看过现场,正要回法觉寺时,车却被玄隐署卫士拦住,说是裴无忌有请。
“请薛娘子移步。”
虽无恶意,但相请的玄隐卫士态度透出点儿强硬。
薛凝也不是说真不想去,但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她撩开车帘子,裴氏的车驾正停在鹿鸣阁三重悬山顶下,裴无忌正踩着彩漆凭几下车。
两人打了个照面,裴无忌示意薛凝跟自己过来。
薛凝也有点不好拒他。
今日裴无忌未着深红官衣,换了在家时休闲装束,亦是华贵非常,倒是挺符合裴无忌招摇爱出风头的性子。
一入鹿鸣阁,薛凝嗅到了椒柏酒混着沉榆香的气息,还有融融暖意。
裴无忌解开黑貂裘的玄玉带钩,内里的深衣是吉光裘裁成,透出银线织就的黼黻纹。也如大夏其他世家公子那般,裴无忌也爱佩香,腰间组佩悬着的错金熏球正溢出龙涎香。
这样打扮和平素做事时玄隐署署长官服相比,也显得过于奢华了。
薛凝大约也窥出裴无忌打小过的什么日子,必然是万般受宠。
不过这样一团富贵气,倒是缓和了裴无忌传闻中的凶戾气。
酒肆天井中央的青铜朱雀衔灯,跑堂童子将二人领入暖阁。
“此间暖阁设有火道。”裴无忌振袖推开榉木门,露出地衣下赤金打造的蟠螭暖炉。
他想薛凝身子骨弱,这儿倒是个暖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