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话语里分明透出几许不善。
薛凝待欲分辨,可赵信接着便说道:“也是,薛娘子结交沈少卿,他素来与殿下交好,故便算你有什么无礼,也定能为你分辨。再来就是玄隐署的越署令,薛娘子也熟得很。”
薛凝蓦然一怔!
沈偃也罢了,赵信为何会提及越止?
她跟越止也不算很熟,不过是在宁川侯府说了会儿话,又一起吃了碗面。
为何赵信竟这样说?
她想着吕雪君悄然在自己耳边说了灵昌公主四个字,而这赵信恰巧又是公主府的门客。
薛凝蓦然浑身发毛,隐隐生出几分寒意,口干舌燥。
她本来就猜测,那日刺客是冲着越止来的,只是旁人会以为对方是为杀吕雪君灭口。既为了杀越止,那么自是将对方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便会留意到越止护送自己回寺,两人约饭聊天。
薛凝情不自禁退后一步,她一后退便觉得后悔,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但赵信容色已露狰狞,吓坏一个小女娘也是不足为奇。
薛凝退了一步,赵信便向前跨了一步,又跨一步,以此拉近两人之间得距离。薛凝瞧着步距,赵信左脚踏出步距会比右脚短寸余。
就像——
就像那日行刺吕雪君逃走的那位刺客。
从步距计算刺客身高,赵信恰巧也是身高八尺。
薛凝内心飞快汇总比对,心里寒意更浓!
那日那位刺客胆大心细,又很会把握思维的盲区,该撤未撤,寻到机会行刺。这完全拿捏了最安全放松就最危险的精髓!
而今看赵信神态气韵,分明也是久经杀伐之人,对方目光微凝,透出了几分冷肃,那生满了厚茧的手掌沉静握住了剑柄,口中却说道:“薛娘子,你在害怕什么?”
薛凝口干舌燥,小心翼翼:“我并非有意得罪公主,既是如此,我随你回公主府就是。灵昌公主素来心善讲理,绝不会欺辱我这个小女娘。”
她虽紧张害怕,可反应也快,自动忽略赵信提及的越止,还张口主动要随赵信去公主府。
薛凝虽不该退那么一步露出心虚,补救得却也快。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赵信面上也浮起了几分犹豫,似有几许挣扎。然后他面上很快便褪去了犹豫迟疑,只厉声说道:“越止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薛凝看他那副样子就知晓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越郎君那样的人,怎会跟我说些什么?”
她轻轻说道:“赵先生,你大约并不是来请我破案的吧?”
赵信脸上肌肉蓦然轻轻一颤。
下午的阳光落入房中,少女俏生生立于墙角,青衣素服,衣服角还绣了几朵小白花。
这样的女娘看着也是讨人喜爱,可赵信蓦然手掌用力,剑也出鞘几寸。
下一刻,却是银光一闪,血花飞舞。
一条执剑手臂手臂竟被生生斩下来,赵信更生生发出惨叫!
闯入房中的裴无忌,他着暗红色官服,俊美的面颊透出了森然的寒意。
他一脚将赵信踹到在地,以剑指住了赵信的咽喉。
裴无忌冷笑:“赵郎君这是在做什么?堂堂公主府门客,却这样用剑指着一个小女娘。”
那染血的剑尖离赵信咽喉不足半尺,雪亮剑尖上犹有一抹血痕,散发出令人牙酸胆寒的铁腥之意。
赵信只觉那缕寒意似顺着剑尖儿透入咽喉,润尽肺腑,痛楚之余亦泛起缕缕惧色。
裴无忌似笑非笑,眉宇间透出了森凉戾色,使人不禁想起有关裴无忌的那些传言。说裴无忌外放做官,性甚暴虐,手里有人命官司,只不过是被裴家掩下去。
薛凝完全被眼前变故闹得蒙蔽,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小心肝砰砰的跳。
她从未见过裴无忌这副样子,哪怕裴无忌捏着她手腕逼问自己可是存心谋算时,对方也不曾如此模样。
薛凝脑子乱糟糟的,胡思乱想,裴无忌对她虽不礼貌,竟算是他比较客气斯文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