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头比他工钱再少些的也就属小香了。
只那丫头嘴脸会言,跟着巧儿小姐,有时候还能讨得几个铜子钱。
连四哥又同刘老二道:“俺们家里头除却那几个主子,要属得意的便是一欢二喜了。
你甭瞅着那俩人年纪不大,又还闷头闷脑的,他那俩亲兄弟一早就跟了范家,是这家里头的人,不是赁工。
咱范夫郎教了他俩箭术,他们可是练家子,先前还打过流寇,都是看门护院的好手,轻易可甭惹他们。”
刘老二连连点头:“好是有哥哥与俺说谈这些门道,否则俺外乡过来,憨头傻脑的,一不留神儿可就得罪了人。
这一大屋子的主子与下头做事的,人员不少,轻易可理不清楚。哥哥与俺说道的这般清楚明白,待着得了空闲,俺定得请一回酒相谢才好。”
连四哥道:“说恁些客气话作甚,康兄弟教俺带着你熟悉熟悉,这些不都是应当的麽。且家里头人虽不少,可俺能说上话的却不多。”
两人说转了一厢,方才回了屋子去。
范家里小香是住在巧儿大屋挨着的小屋上,家里就独她一个姐儿伺候,独住着一屋。
一欢跟二喜两兄弟则住了一间偏屋。
连四哥呢则和牟大郎住一屋,牟大郎成家以前还在范家住,后头有了家室,且人家离这头又不远,也便鲜少在这头住了。
只有时候家里的牲口不好,他夜里头要照顾着,这才会在这头落住一宿。
如今刘老二来,也就跟他俩一屋子。
刘老二瞧着屋中整洁干净,并不见怪味,又还多是宽敞,比他在滦县的自家屋子还宽大舒坦得多。
下晌,刘老二欢欢喜喜的便与家里头写了封信回去,把在范家见着的场面都与家里说了一遍。
末了,在信末尾上同刘老爹言,他如今虽离家远了,但这头甚么都好,往后他要再范家好生的做活儿,定能挣得好日子出来,教家里头不肖忧心。
二月上,刘老二就早出晚归的前去打井村看弄两口塘子,待着三月天气暖和了点儿,他驾着车子回芳县去把甲鱼苗子给拉了回来。
康和跟范景去塘子上瞧看了几回,刘老二做得多好,倒是教他俩省心省力气,都用不着费甚么功夫。
这日上,家里的佃农与范家提了两篮子的枇杷来,言是自家的果子树上结的。
有些酸酸甜甜的,汁水倒是丰厚,范景还挺是喜欢吃,自剥吃了几颗。
大福下学回来,见着范景吃枇杷,巴巴儿就跑到了他的跟前去,也守着他要吃。
“今朝学写了几个字?”
范景剥了一颗教蜂叮过结疤的枇杷喂进了大福嘴里,这般枇杷瞧着虽不见圆润,却格外的甜。
大福道:“六个字。学了闰、余、成、岁、律、吕六个。”
范景闻言眉心微动:“怎写了这样多?你大伯不是说一日只教你写四个字么?”
这孩子勤学,去年读书便把千字文都识了下来。
先前只与了他笔写写画画,不曾真教写字,今年开年便开始慢慢教写字了。
“大伯一日是只教四个字,只我二月里过了六岁生辰,长大了一岁,那就能多学写两个字了呀。”
大福从书袋里取出了白日练得字与范景看,几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他倒是简省,不余空白来费纸。
范景见写了不少百余遍,不由去把大福的小手给拉起来瞧了瞧,见着手指上都教笔杆子给磨红了,现在也不见消下去,待着再习一阵儿的字,定是得生出茧来。
他有些心疼,道:“这般用功。”
大福道:“大伯也说我用功,只我觉着写起字来多趣味,半点儿不觉累。记下了一个字就高兴!”
范景面上鲜少露出笑容,不由得也笑了笑,他捏了捏大福的小脸儿。
同他说件欢喜事:“徐伯伯说今年十五也满五岁了,预备送他去读书,你俩往后许就能作伴了。”
大福闻言果真高兴的跳起来,片刻,却又蹙起眉头:“十五说他的爷爷和曾爷爷都是教书先生,有很多的哥哥都在那里读书,十五要是读书了,会不会就去了城里?”
“说是先在你大伯那处读,若是读得好,往后再去城里。”
范景摸了摸大福的脑袋:“徐爷爷说要是你俩都肯读书,后头也教你去城里。”
“果真麽?”
大福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他道:“要是我去城里读书了,那不是就见不着小爹和爹爹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