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桂正想驳儿媳一句,素日里多都是他在服侍范爷,她倒是轻松好说话,腰杆不见疼。
范守山却也帮着鲁氏道:“儿媳说得不差,原先家里头不好,爹把多的家业都分在了大房手上,如今年老不能做活儿了,再去二弟家里确让人吃亏。”
“切不能因着赡养之事伤了兄弟情分。”
鲁氏是生意人,亲情之上,也还多了几分计算:“二房家里对咱不薄,先前阿鑫做私塾,二房忙前忙后不说,如今咱家里那间铺子生意,也是与二房做着的,外头可没那般的好价买得粮食放铺子上卖。”
张金桂目光短浅,没甚么思虑,只图一时间的快活,哪里会细细盘算这些。
听得儿媳妇的话,再不言了。
翌日,范爹还真就下得床了,他过去大房那边说话。
两厢说好,下晌这头就收拾了间屋子出来将范爷给接了过来。
这范爷的病便是唬人的,过来没两日,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终日吃了饭,神采奕奕的就出门去寻着老头子唠嗑了。
倒是范爹,将养了些日子的身体,方才大好起来。
家里头见范爷没生事,也由他出去耍乐,日子倒还是和顺的过着,与先前也没甚么差别。
四月尾巴上,张石力与贺小秋成婚办酒席,康和跟范景携了礼,与陈三芳一并去了贺家吃席。
人弄得怪是热闹,办了有十二桌子,菜肴丰盛,康和席间没少吃酒。
欢喜吃完席,康和有些喝高了,回去都是范景驾的车子。
闹得陈三芳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范景挺着个肚子出甚么事,好在虚惊一场,没出岔子。
只至家时,后背心里淌了好些汗,吆喝了小香与自己打些水,急吼吼的去洗澡了。
康和吹了一路的风家来,酒早也醒了,他打了水跟范景洗漱了,时辰还早,也不觉困。
去屋里瞧大福,见着巧儿正在他屋里头,正教这小崽子数数。
“且与大哥哥,哥夫说件好笑事。”
巧儿见两人回来,将抱着的大福放下。
她道:“今儿爷打外头耍了家里来,挂着一张脸,晚间好菜好肉都没吃几口就回屋子去睡了。”
“这是怎的了?”
巧儿道:“听得是与他一道耍的孔老头儿吵了架,骂骂咧咧的,言人见不得他好,嘱咐爹往后也不准跟孔家来往了,跟个小孩儿似的。”
“也不怪人孔老头儿不欢喜他了,爷可抠搜,与人孔老头儿耍,从不见请人吃盏子茶,喝一回水的,倒是人孔老头儿常还拿些果子吃食与他用。”
“爷专与人夸耀俺们家里好,却跟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日子长了,谁爱与他交好呐。”
康和闻言不由笑了一声:“这爷怎恁般做事,家里不缺吃喝,果子点心也从不曾藏着掖着,他要张口拿点儿送人,谁还能短了他的。
且不说他张口了,时常都送了吃喝进他屋里头,堆放着吃不完,他就是请人上家里耍也有的是东西招待。”
“可不就是这般。我前日里打趣了他一句,怎也不招待朋友,光受朋友招待。人与我说钱财来得不易,若不好生守着,说不得哪日就嚯嚯完了。
还捡着大道理将我说教一顿,言过去家里又是何种穷法,我心想我也不是生来家里日子就好的,哪不知那些。我也不稀得说他了。”
几人说笑了两句,回了屋子歇下。
原康和听巧儿说了范爷俭省,还与范景说,这总比胡乱好朋友的好,也算是个长处了。
谁想还没乐呵两日,就给闹出事来。
一日上,恰逢着天落雨,范爹也便没有去地里忙活,他难得闲散,王木匠就来邀他去家里吃酒耍。
范爹交待了家里一番,乐滋滋的就去了。
这范爷呢,自打跟孔老头儿闹掰了,日里头就不常出去耍了,在家里的时间多。
午间,小香就同范爹摆了饭菜,一碟子水芹香炒肉脍,一碗肉沫鸡子羹,外一道凉拌菜,再有一道豆芽子汤。
“菜这样多,小香,你便与俺一桌子吃了罢。”
小香道:“太爷,俺们外头有饭菜咧,这是老爷专门喊与你弄的菜,就怕你一人在家里头吃不好。”
范爷只听得她说另做了下人的饭菜,就要去看。
小香也便引了他去,范爷见着另弄的菜是一锅子菘菜萝卜汤,里头还油汪汪的,打里捞出了一大方腊肉,已是切做了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