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蛰伏数年,在青石镇监视他整整三年就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这份耐心倒甚是投他胃口。
水融一张如风干橘皮般苍老的脸蓦地阴鸷,叫人望之遍体生寒:
「若非你时时盯着那女娃娃,不叫老朽有机会下手,否则老朽早就得手了,怎会让老毒物抢去一册《长生诀》夺得先机?!」
水融话音落下,犹如在江铃儿心上落下惊雷。
江铃儿怔忡在原地。
登时脑海中闪过数个难以连成片段的画面,俱是将算卦小摊开在推拿小馆对街的臭流氓道士,他的视线穿过窄窄的街道,透过窗,与她四目相对……被她抓了个正着。
然而因着他们的初次相遇,这臭流氓道士就抓着她的手不放,其后的多次相遇交锋,无形中又加深了他「臭流氓」的印象,让她误以为这厮耍流氓惯了,连眼上的便宜也要占……
没想到这厮居然……一直在背后默默保护着她。
他……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老镖头的独女,是故人之子?
真是因为如此……吗?
江铃儿想不明白。
其后发生的事也容不得她细细的想。
只听见裴玄低着眉,嘴里喃喃自语一般,咀嚼着水融的话。
「『区区几条人命』……呵,那可是贫道血浓于水的师兄弟啊。」
年轻道人低低笑了声,蓦地抬眸,凤眸泠泠,脸上也没有什么多馀的表情,又问了遍:
「那丫头呢?在这里吧?」
不等水融回答,他本也没打算等这老匹夫的回答,他断定只要这天没暗下去,江铃儿便性命无虞。
年轻道人视线越过老叟,看向小馆的深处,高声道:
「江铃儿,你在这里吗?」
江铃儿愣了下,立马立正站直高声回到:
「……我在!」
说完才意识到臭流氓道士听不到。
不过裴玄知道她不会有事,不仅仅因为天没黑,更因为她手里还有《长生诀》,水融只要没得到这份《长生诀》,她便是安全的。
最多……被关着,不太舒服罢了。
不过反而叫他放了心,水融这老家伙他追了六年,恐怕没人比他更了解这老东西了。
这老东西孤僻丶怪异丶不善与人结交,比起浑厚的内功,更绝的是他藏人的本事。
不管是藏自己还是藏别人。
裴玄原先还有些担心魔教万一派人来增援,他双拳难敌四手,恐怕少不得还要分心看看江铃儿有没有遭了黑手。现下她被水融关了起来,也等同于被保护了起来。
至少让他可以安下心来,痛痛快快和水融这老东西打一架。
「你自己藏好,别出来。」
江铃儿连忙应道:「好!」随即愣住了,「……啊?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不过年轻道人听不到。
就算听到了……这个结果也不会变。
裴玄收回眼神,重新将视线投注在水融身上。
「铿」的一声,抽出了霜寒剑,剑指水融浑浊的独眼,冷冷盯着他:
「整整六年,该有个了结了。当年取下你一只眼珠,今日我要你一条命……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