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番猫追老鼠似的追踪堵截更验证了,自己连轻功都逊了他一筹。
与其说她躲着他避着他,不如说年轻道人始终维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闲庭散步似的,逗她玩儿呢。
越是这样想着,江铃儿越是心气不顺,一张小脸好似沾了清晨的霜冷露气清冷俏白,藏匿于袖中的双手已然运气于掌心,是备战的姿态,警告他:
「我去意已决,你拦不住我的。」
她想着即便她很不想承认眼前人就是小神仙道长,他都已经是凌霄派的牛鼻子老道了,凌霄弟子人人唤他「师叔」,掌教真人还唤他「师弟」,辈分不低,肯定是和张良相丶掌教真人无崖子是一头的,此番偷跑叫他撞见是她运气背,这厮吊儿郎当惯了,嘴上没个把门,说什么看上她是假,跟踪她才是真的吧。
裴玄听着一顿,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两指揉了揉因宿醉一突一突的太阳穴,笑了:
「谁说我要拦你了?」
江铃儿闻言一愣,眼中有错愕:
「……啊?」
-------------------------------------
远远的,假山后的亭台阁楼。
张良相张胥和无崖子真人负手而立,远远地望着嬉笑怒骂斗嘴的二人。
乍一看男俊女俏,真像一对璧人一般。
无崖子真人却是拧紧了眉:「我这个师弟不着调了一世,堂堂大丈夫居然和女子斗气,还是故人之女,成何体统!」
张良相沉凝的视线顺着无崖子真人的话穿过江铃儿,钉在身旁裴玄颀长的身姿上。
更早些的时候,他们见过一面。
下次再见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盯着江铃儿,跟上她,找到皇太子,带来见我。】
年轻道人闻言一言不发,与此刻嬉皮笑脸的青年简直像两个人,板正地像块木头,更像寒冰。转身即走,忽然又被叫住了。
【慢着。】
裴玄转身,脸上向来玩世不恭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没什么表情。
张良相言简意赅:
【如果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必带来见我……杀了。】
好像是在谈论杀鸡杀猪那般轻巧,年轻道人闻言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终还是沉默寡言,看似闲庭信步的步伐却几个错身就不见了踪影。
掌教真人无崖子摇摇头,不再看他那不叫人省心的师弟,他和老镖头素有深交,转而望着江铃儿纤细的背影,到底不忍:
「就这样……放任她下山好么?老镖头生前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希望独女康健安稳……」
思绪被拉回,张良相儒雅的面容异常平静,平静到几乎有些冷酷的地步:
「无论如何,她已经脱不开身了,只要她是江雷龙的女儿。况且……将门虎子,她既然是老镖头的女儿,又岂会轻易被山下的豺狼虎豹吞食?」张良相说着捋了捋长须,投注在年轻道人身上的目光转而又落在江铃儿身上,眸色深了深,「真人莫要被孱弱的皮囊所骗,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孱弱丶稚嫩丶不堪一击……可一双眼生得极好。便是令师弟一双凤眸也逊色几分。」
无崖子真人听完真奇了,张良相不是个看中皮相的人,更不是一个随意对女子评头论足的人。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张良相夸赞一人的皮囊,登时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