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还能有谁。”王浩说着察觉到杨征明脸色不对,灵光一闪问,“难道你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杨征明点头。
“是谁?”
虽然王浩知道他家的情况,但杨征明仍有些开不了口,王浩见他不吭声,催促道:“明哥你快说啊!工地停工都快三个月了,姓李的又在背后耍阴招,这件事不处理好,我们公司都要完蛋,你还瞒着我干什么?难道我不是公司的合伙人?”
杨征明被问住,揉了揉眉心说:“是周海兵。”
“周海兵?”王浩疑惑,“这是谁?”
“沪市新调来的副市长,同时也是,”杨征明垂眸,“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正想说“他这么高的职位,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较什么劲”的王浩止住声音,眼睛也瞪得圆圆的,“你爸?新来的副市长是你爸?”
说着王浩觉得不太对,“你是他亲儿子,他针对我们干什么?当初他抛弃你们母子,对你不闻不问就算了,这么多年一出现就找你麻烦,这什么爹啊!”
杨征明牵了牵唇说:“他倒没有一出现就找我麻烦,本来想打感情牌,说要补偿我,我不接受,才想通过找我麻烦逼我低头。”
解释完前因后果,杨征明说,“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我……”
王浩眉毛一拧,打断道:“明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俩可认识了十来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杨征明正觉心中熨帖,又听王浩说:“不过,明哥你真不打算认他吗?”
杨征明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想劝我认他?”
认识十来年,王浩自然了解杨征明,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生气了,连忙否认说:“不是,我没这么想,明哥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我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劝你认他。但人是干部,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捏死,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总这么跟他僵着,也不是回事,对吧?”
王浩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是很地道,所以说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杨征明,声音也越来越低。
看出他的心虚,杨征明心里有些失望。
王浩清楚他家的情况,心里也很清楚他为什么不肯认周海兵,但为了利益,他依然选择劝他低头。
杨征明不免想起往事。
虽然母亲出国前,他和王浩就已经是朋友,但关系远没有后来那么好。因为家庭变故,那段时间他的戒备心其实很强,很难轻易接受一个人。
真正被触动,是外婆去世,舅舅舅妈虽然没有立刻赶他走,但话里话外嫌他碍眼。他提出想回之前母亲买的房子住,他们嘴上说不太合适,却手脚麻利地给他收拾起了衣物。
回到那间空荡荡的房子,他干坐了很久,直到敲门声响起。
过去打开门,他看到喘着粗气的王浩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个零钱罐,着急忙慌地问他是不是真的被舅舅舅妈赶出来了。
他说不是,是他自己想搬出来住,王浩不信,痛骂他舅舅舅妈许久,又怕他没钱吃饭,走之前将存钱罐留了下来。
他开口拒绝,王浩却说:“我们是好兄弟嘛!以后有我吃香的,就有你喝辣的,一个存钱罐算什么。”
那句话,杨征明记了很久。
所以后来看到商机,决定办理停薪留职做生意,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上王浩。
而王浩也什么都没问,瞒着父母把他们好不容易托关系找来的工作转手卖了,揣着钱就跟他去了深市。
他们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后面却并非一帆风顺,最难的时候,手里的钱都变成了一堆有问题的机器。
但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有责怪对方,他卖掉了母亲留下的房子,他回家挨了顿揍,死乞白赖要到了一笔钱。
他们找了个修理师傅,买了设备,总算将那批有问题的货修好,转手将货卖了出去。
所以近几年,杨征明偶尔也会疑惑,为什么最难的时候他们都能互相理解熬过去,怎么有钱了,矛盾反而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裂缝也越来越大了。
此时此刻,杨征明终于明白。
王浩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会因为听说他被赶出家门,就抱着存钱罐来找他的少年了。
杨征明将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不再以朋友,而是单纯从合伙人的角度去看王浩,说道:“我不会认他,但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你怎么解决?”
杨征明说:“我有自己的办法。”
他会告诉王浩周海兵针对他的具体原因,是因为王浩在他心里,朋友的属性大于合伙人。
他以为,王浩会理解他并支持他。
却没有想到在王浩眼里,他的身份属性可能是合伙人大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