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做的事在外人看来是极为离经叛道的,为避免连累亲人,她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户籍早就从白府迁了出来,现又与徐昭和离撇清干系后,自己便是孤家寡人,即使要追究罪责也不怕了。
想起此处没有笔墨,白云起起身便要去拿,正巧她方才用过不需要现研墨,一会写完便可送去官府,趁此事尚未传开速速进宫面见皇上,便不算晚。
她的算盘打得好极了,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个干净通透,可唯独没算到人心难择。
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纸张撕碎的声音,白云起下意识回头,脸上闪过错愕的神情:“不!”
她扑了回去,可文书早已被撕碎,拼都拼不起来。
她看着徐昭发愣。
“此事休要再提。”徐昭起身,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怒气,撕毁文书的手指还在颤抖,恨不得引火焚之将其毁个干净。
这碎片碍眼得很,还被她揽在手中,徐昭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扭过头去寒声道:“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将军府哪里亏待了你不成?我自觉问心无愧,若你心中有气直说便是,何苦冲动至此?”
白云起摇头,手里还捧着碎纸片:“将军对我很好,我没有不满的地方。只是……”
她长长叹气,竟不知该如何说起自己的打算。
“将军可知我为何要办那冰人馆?”
“说媒做媒,不外乎如此。”
“将军说得对也不对,若仅仅想要说媒、看情侣终成眷属,那我为何要冒着惹怒皇上的风险改革行制,为何想将冰人馆做大?将军知道,我并不缺那点银钱。”
徐昭回头看她,却是无话。
白云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做这行,看过了太多世事难料、情非得已,不想看身边的人也遭如此难处。”
“长安的事,我一定会管。不论是否会被皇上怪罪,不论世人如何看我,只因我想让天下女子不必再被婚姻束缚。我希望,当她成亲时,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一个人,而不是种种原由迫使的不得已。”
“所以,还望将军签下这和离书,放我自由,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吧。”
最后一句请求的话音落下,屋内沉默了许久,久到白云起都差点忘了身旁还有一人,自顾自地沉浸在方才的独白之中。
直到——
“你为何不问问,我是否也想做这事呢?”徐昭突然伸手将人拉进了怀,扳过她的脸,一手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或许是以前的徐昭太过温柔,即使严厉也未曾用在白云起身上,致使她忘了身边之人的身份。
这可是十步便能杀一人的大将军啊。
从未被这样对待,白云起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使得徐昭压制她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便松了手,不自然地站在一旁沉默。
搞事!
白云起不是没考虑过徐昭的想法,可徐昭是将军,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身后有将军府、徐家,还有手下众多将士兄弟,不可能像自己这般自由。
她可以通过迁走户籍、和离将尘缘断了个干净,可徐昭如何能做到?
徐昭无奈,妻子的不信任,他只觉得心中充满萧瑟之感,闷闷道:“你我身份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你只道我作为将军牵挂太多,无法抛弃所有去做这件事。可曾想过,我的牵挂也是助力呢?”
连她这个做嫂子的都愿意为长安冒大风险,可况自己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怎么会不顾手足之情。
深吸了口气,徐昭将这段日子与太子等人的布置谋划一一托出,再无隐瞒。
白云起听得震惊,双眸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可这般做的风险实在太大,无异于釜底抽薪。”
“无妨,我和大哥已决定好了。以后你……别再提这事了。”
徐昭走近她身侧,大手一抓将和离文书的所有碎片拿走,准备一会去找炭盆烧个干净,离开前回头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会:“若我与大哥未曾计划,你便真的要和离吗?”
白云起犹豫了会,知道他不爱听,但还是顺从内心,轻轻点头。
他看得真真的,心中的郁结之气又起,话都没留一个,直接离开了小院。
误会解除,白云起心里却还有些别扭,不仅为自己的鲁莽也为徐昭方才的失控,见人
走了也不敢追,站在原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发愣。
这天后,徐昭更忙了,两人一整天都见不到一面,白云起还想,他是否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