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直装疯卖傻,王皇后索性直言相告:“昭儿与太子谋划之事,本宫皆已知晓。甚至,若没有本宫,你们的计划会如此顺利?”
白云起终于掩饰不自己的震惊了:“娘娘也有参与?可是您不是愿意让长安去合亲的吗……”
“试问,天下哪个母亲愿意女儿远走他乡,生死不复相见?我虽是一国之后,可也是一位母亲,到底还是做不到则天皇后的狠心。”
她做皇后十几年以来兢兢业业,无时无刻没有扮演好这个角色。
可人非木石,哪会没有私心?
她本以为自己能铁面无私,事事以国家大义为先,可真等到这事落在自己女儿身上,再狠心也狠心不下来了。
白云起却道:“人之常情,传说中神也会徇私,更别提人了。您若不愿长安和亲,为何不直接和皇上明说呢?”
“寻常夫妻之间尚且做不到全无秘密,何况皇家?”王皇后苦笑,中宫不能参与政,若她直言了便是后宫参政。到时候,她的言论不仅不能帮到女儿,甚至还会将这件
事变得更加复杂。
这就是她作为皇后的无奈,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的婚事,和一旦与朝政相关,就得避讳不言。
白云起愤然:“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到底还是不能与封建朝代的规规矩矩共鸣,虽是知晓这样的规矩,可始终做不到对其俯首称臣。
某种意义上,王皇后也是如此,她虽不能明着做什么,可在私底下也没少为女儿谋划。
“大启公主势弱,若能像前朝公主享受封地食邑、坐拥兵权,便不会置于被动之地。”白云起为长安之事翻遍史书,见前朝公主与皇子无异,杰出者照样能受封享权。
王皇后颔首:“是这个理,但当务之急是说服皇上改变主意。”
“将军与柔然大王子都已经领兵出征,皇上应不会再反对了吧?”屎都到门口了,难道还得憋回去?
白云起是这样想的,要战便战,她相信徐昭。
但王皇后却不敢肯定:“此事尚且未定,昭儿虽是大将军,但没有皇上的旨意,贸然出兵极有可能被参奏擅用虎符,这与谋反无异。”
“就算打赢了也会被参奏?”
王皇后点头:“官场上向来是你死我活,外族威胁一解,党派之争便再无限制。”
若有敌,领旨出征的徐将军便是盖世英雄,若无敌,擅用虎符的徐将军便是乱臣贼子。
难怪徐昭和太子如此顾忌,把这个办法当作最后的压轴底。
托孤
“……情况就是这样,以后冰人馆便多得二老照看了。”白云起的语气淡淡,镇定得她不像是在托孤,只是在进行冰人馆日常的维护。
黄小七早已红了眼,泪话在眼眶中打转:“夫人,您一定要去吗?”
“这件事,为什么不是那些大老爷去做?”
白云起摸了摸他的头:“因为我不能要求别人去做。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记住,咱们做事,只求个问心无愧。”
她站直了身子看向两个沉默已久的老人,微微躬身:“……对不住了。”
曾经许诺过要做大做强,要将冰人馆做到天下闻名,但现在的她没办法去完成这个承诺。
若非迫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失信。
心中决断已下,白云起一边交代冰人馆往后的发展事宜一边用最后的机会再看看这块自己苦心经营的心血。
半响,她终于闭了眼,再睁开时眼里满是决绝:“此去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以后,冰人馆的一切就拜托您二老了。”
黄掌柜罕见地吸起旱烟,一阵一阵的云雾从烟管筒口冒出,可这次没人斥责他。
章老爷子摇摇头,背对着小东家无言以对。
告别冰人馆后,白云起又去了一趟京城的官府,与往日的无名看客不同,这次她是打着徐昭夫人的名义去的。
官老爷接待了这位身份不俗的贵客,在悉知对方的要求后不免瞠目结舌:“徐夫人莫不是在说玩笑话吧,此事,此事将军可否知晓?”
白云起摇头:“我意已决,绝不是戏耍您。至于将军那头我自会安排,您不必担忧。”
“可这……”官老爷犹豫不决,概因此事太过惊涛骇浪。几日前的国宴他有幸参与,虽然名位靠后无缘与徐将军交谈,但也听说过徐将军夫妇新婚燕尔、伉俪情深的事。
到底是何原由,竟忽然闹到了要和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