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慎思下意识啪的一下想要按住电源键,却没想到由于自己儿子压迫性太强导致她一个手滑按上了音量键,原本逐渐应该消失的歌声响彻,似乎要传遍整个走廊,周阔的脸色沉沉,兰玉不想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忍着笑转过头去,按掉视频的慎思想死的心情都有,她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可周阔的视线却仿若实质。
慎思她尴尬的抬起眼来,看着周阔心虚道:“儿子——”
周阔没回,旁边的兰玉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慎思满脸的心虚转为无奈,她看着低头莞尔的兰玉道:“笑什么——”
说到一半,慎思被刺激到,罕见的放了狠话:“你以为你将来就没这一天啊?!”
兰玉见她恼羞成怒也不奇怪,转过身去对着周阔无奈的摊了下手,周阔见这两个人又开启了熟悉的相处模式,想起来病房里熟睡的明月,只得妥协,对着慎思叫道:“妈。”
又侧过头去,看着满脸温和的兰玉道:“兰姨。”
慎思嬉笑的神色在这声呼唤里逐渐褪去,她在周阔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里,茫然的抬起眼来看向面前的人——这一次他们的相见,终于不再是隔着屏幕,隔着电流,隔着人流了。
慎思伸出手来仔细的摸了摸周阔的脸,不知不觉中,他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眼角的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慎思在一片眼泪中想起他们母子二人上一次的相见——那是他转去西琅后的第五个月,是在一个冬天,中央督导组从边界回京,途径西琅的时候,有人给周父递去信儿。
于是周阔早早的等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扯车一辆辆的经过,他沉默的站在那里,等了很久才见到了慎思的车。
前后轿车开路,慎思坐在中间的大巴上。
他站在路边身形挺拔,和慎思隔着玻璃和人影相见。
只有短短几秒,在慎思望向窗外的那几秒里,她不再身兼高位,只是一个思念孩子的母亲罢了。
那场相遇到现在还是慎思心里的坎儿。
周阔看着眼含热泪的慎思,面色终于有所缓和,他伸出手来拍拍自家母亲,轻声问道:“哭什么?”
兰玉也不在和她闹,见状上前拉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道:“怎么和路上说的不一样呀?不是说见面要先给小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谴责小阔没有保护好她吗?”
兰玉给她擦眼泪,笑她:“怎么小月还没见到,倒是对着小阔哭起来了?”
慎思接过她的手帕低声嘟囔道:“要是你儿子被逼无奈离开北城,而你又因为工作三年五载不能回京试试……”
这话声音低低,兰玉和周阔都没听真切,但是依照自家母亲在兰玉面前口无遮拦的脾性,周阔也猜着了。
话音未落,周阔就无奈道:“妈——”
兰玉不在意,对着周阔打圆场:“小月呢?睡了吗?”
慎思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听见兰玉的话才想起来自己此行根本不是来和这个榆木疙瘩团圆,而是来看明月的,她眨眨眼,收起来自己的眼泪道:“明月呢?快让我看看——那么重的板凳砸在身上,疼都疼死了——”
周阔心想,不愧是自己亲妈啊,他愧疚什么地方,她就说什么地方,一阵见血又毫不留情。
周阔深呼吸一口,忍着情绪道:“看不了——”
“怎么看不了啊?你害怕我欺负她?刚刚妈在电话里给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啦?!-——”
慎思机关枪一般开口,对着周阔连珠炮一样狂轰乱炸,周阔觉得自己耳边出现了一百只鹦鹉乱叫,吵得他脑子疼。
周阔迫不得已打断她:“明月睡了——”
说到这他侧过头去,透着玻璃远远的望着病床上轻微的起伏,对着慎思道:“刚刚睡着没多久——”
一提到明月,那声音里面,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柔。
慎思见他情绪缓和,问:“你怎么不怪妈不请自来?”
“身为父母,担心孩子再正常不过了,我早猜到你要来的,就算我没事,你也担心明月。这没什么好怪罪的,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慎思原本放轻的声音此刻更加的和缓,她悄悄向里面看去:“那妈和兰姨悄悄去看一眼,成吗?”
成吗?
能不成么。
这一眼要是不看,慎思还不知道要担心到猴年马月呢,况且驱车那么长时间赶来,不看一眼就把人赶回去,回过头,周父指不定要怎么教训他呢,周阔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周阔当即对着二人点点头:“行。”
慎思面上一喜,没想到周阔紧接着话题一转:“但是——”
两双眼睛紧紧盯在自己的身上,周阔丝毫不惧,稳到:“动作一定要轻啊。”
慎思和兰玉见他认真叮嘱道:“明月睡眠困难,好不容易睡着了,别吵到她——万一醒了,见到你们,她也不自在。”
周阔脚步轻轻的往门边走,兰玉和慎思对视一眼,满眼含笑的看向周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