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
啧,可恶!他们怎么来了?
场上一片静谧,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问月鼎,看他反应。
吃瓜乐子人都知道,即便是同样一句话,肢体动作和细微表情的不同,所蕴含的信息量也是天差地别的。
怒拍桌子,大喝『你怎么来了』,
同
眼角含情,温言细语问『你怎么来了』,
给外界传达的信息是截然不同的。
酒桌上都是人,问月鼎笑吟吟抬头,精湛的演技足以消弭一切僵硬,他柔声道:『师兄,你怎么来了?』他伸出手,拉着许逐星到身边坐下,哈口气揉揉,『天这么冷,也不好好在家休息。』
聪明人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去折辱自己的伴侣。
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是那样恩爱。
但许逐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垫热了心窝,全身泛出暖意的同时,焦急不安的心奔涌出无限热浪,双眼所视之处都仿佛有花瓣飘落。
问月鼎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碰他了,这让他迫不及待地回握那只手。
牢牢抓住,放于脸颊轻蹭。
手背叠上许逐星脸颊的那一刻,层层细碎的小疙瘩从问月鼎头皮爆裂,一圈圈扩散至全身。他几次想抽回,但许逐星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就像害怕他会突然逃走一样。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问月鼎想不出七年前的自己会有多高兴,但现在他只觉得丢人。好像没穿衣服在街上裸奔,他急不可待地想结束这样的『温存』,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已经不爱了,于是强迫自己弯起嘴角,倾身上前,脸颊贴于许逐星耳侧,轻声道:『大家都看着呢~快放手。』
这种带着撒娇意味的话语让许逐星眼角发酸,他几乎想立刻带问月鼎回家深入增加感情!
他觉得他成功了——他成功修复了他们的爱情。
虽然这种『成功』背后是隐隐的不安,就是这股不安让他想立刻带问月鼎回家,只要回了家,只要……只要有肌肤之亲,他们或许就能立刻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无话不谈的日子、回到从前只一个眼神就能激起彼此爱恋的时刻……
很多事月鼎或许早就忘了,但许逐星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个艳阳天,天气特别热,师兄弟们练完剑,身上跟盐水浸过似的,手臂上都结了白霜。
山上日子清苦,师兄弟们早就受惯了规训,对此习以为常。
以往排队打水的队伍总是异常安静,唯剩山间鸟叫蝉鸣。
但自从问师弟入门后,一切都变了。
他活泼开朗、见识斐然,走到哪儿都能掀起一阵欢声笑语。
『诶!你们看!那是不是大雁呀?哎呀呀,看来这世上又多了一对恩爱的眷侣啦!嗯?难道你们没听说过月雁传书的故事吗?好好好,那我就给你们说道说道~』
问师弟爽朗大方地侃侃而谈,师兄弟们自然而然地围聚在他身边,人群之中,他是那样耀眼夺目,几乎灼烧许逐星的眼睛。
从小到大,许逐星总接受着一种教育,那就是必须隐忍温驯。
只有最隐忍谦逊的孩子才可以得到父母的肯定、才能够得到师父们的夸赞。
不管内心如何想要,也要压抑、要推让、要客套、要学会懂事。
没有遇到问月鼎的前二十年里,许逐星一直都将此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但问月鼎的出现,让许逐星曾经的世界不可遏制地走向了崩坏……
每每听着那叽叽喳喳的声音醒来,许逐星便觉得往后的日子都有了新的期盼。
师父师叔们都说,『逐星,那厮是最叛逆乖张的混子,你是好孩子,莫要搭理他,千万不能被他带坏了!』
许逐星第一次对长辈们的规训低头不语。
他无法答应师父和师叔们远离问师弟的请求。
甚至,他也想跟其他师兄弟一样,和问师弟谈笑许生。
可不知怎的,问师弟总是对他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