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一世对方后来的路,想必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白盛忻订婚宴的前一天,明照临厚着脸皮提前和魏溪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本来说好是每月五千保底的,魏溪怕他苛待自己,又多给他打了两千块。
“没钱付房租了吧小孩?拿去多吃掉好吃的,看你瘦的。”
他好似已经将明照临看透了一样拍着他的肩膀,介于明照临比他高出几乎半个头来,他做出这个动作有点滑稽。
“谢谢哥。”明照临没有推脱,他现在的确很需要钱。
“会还你的。”他补充道。
“害,这是你的工资,不用还!
“你没发现自从你来了我们店之后,我们店里都多了不少回头客吗?”
Molly凑过来插了一嘴。
“你跟他客气什么?
“小路你光是那张漂亮脸蛋站在哪儿,就显得这地儿高级了不少。
“正好冲一冲原本我们店里那股子快要腐坏的文艺青年的酸臭味儿。”
明照临也笑了笑,知道对方这是怕自己不收。
只是这钱还是要还的。主要是他上辈子实在是吃了亏,这辈子再也不想欠别人什么东西了。
欠了钱还好,欠了人情,是要用命还的。
他好不容易和菩萨再捡来了这条命,这条命就只能是他自己的。
别人谁讨都不给。
明照临今早一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路回的床上空了,他的心里就是一惊,房间里又到处都找不到人。
主卧次卧客厅书房桑拿房影音室……哪里都没有。那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在家里看见了一只白色蟑螂,第二天却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他简直要发疯。
直到他找到了几乎放弃,觉得他说不定又像是上次一样不辞而别,来到顶路的花房准备继续画画的时候,他看见了在画板前的路回。
白发少年微微眯着眼睛,一条腿踩在高脚凳上面,膝盖微微外翻,另外一条腿自然地垂落下来。
他腰背挺直,精致的脸上在画画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甚至是有种肃杀的空洞感,就像是此时他的灵魂已经完全被他所正在创作的那副画作所攫取,所以此时留在外面世界的只是一副空壳。
但是这却并不是明照临看呆的理由。
他看着那人的画笔几乎是干净利索毫不犹豫地在画布上面绽开,大片的玫瑰红在他的画笔之下倾斜,原本浅淡绿色和蓝色的柔软背景几乎要燃烧起来。
是原本泛着翠绿波澜的河里面落了火,太阳坠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光明。云朵沉浸在那种神圣的光辉之中,色泽却红得怪异,像是被切开的破碎的尸体。明明是激烈的颜色对冲,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和奇怪。
如果说明照临原本的那副半成品想要表达的是清澈柔美的春天一样的梦,那么路回给它增加的这一点血色,就是在那美丽的背景上面重重划出了一道伤口。
它受伤了,鲜血汩汩地从伤口里面涌出来,滴滴答答落了满地狼藉,但是却也因此而变得更加鲜活生动。
那幅画真正地“活”了过来。
明照临几乎看呆了,他屏住了呼吸,为其中蕴含的色彩目眩神迷。
直到路回深吸了一口气,在那滴落的鲜血般的夕阳上面加上了最后一笔。
空气之中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啁啾的鸟鸣声和落雨声,路回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坐在这里画了整整五个小时了,身子一动,全身的骨头都噼里啪啦地作响。
他这时才回头,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明照临。
其实擅自动别人未完成的画作,在某些人看来是很忌讳很不礼貌的行为,甚至是可以被拉黑的。毕竟很少有两个人的风格和画法是完全相同的,稍有不慎就会完全破坏掉原本画作的风格。
但是很显然他们两个之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如果再仔细去看的话,甚至能够从那副画作上面看出画技进步的痕迹。
这是上辈子的明照临经历的荏苒十年时光。
少年深色的眼睛像是磁石一样被死死地吸到了那幅画上,目不转睛。
都是自己人,路回可太清楚那眼神里面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