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片混沌中挣扎醒来,尤利塞斯睁开酸涩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在哪……?
光线昏暗,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头的小橘灯有些晃眼,远处是一排深色书柜,玻璃里罩着许多描金的绝版书籍,在重重叠叠的光影中,玻璃反射出一道优雅阴沉的身影。
“啊……!”
尤利塞斯陡然弹起上半身,惊惶回过头。
那人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长腿交叠,丰盈的金发形态雍容地撒在肩头,神情趣味而温柔:
“晚上好,落单小鸟。”
“你——”尤利塞斯刚要质问,突然被挣得一顿。
“咔哒”,清脆金属碰撞声,他愕然扭头,看到自己被拴在床柱上的右手。
他被囚禁在陌生的屋子里。
而充当手铐的,竟然是一只镶满月灰宝石的锆金镯子。
“没有趁手的道具,就找了合适你腕口尺寸的小玩意。”
什么玩意?!尤利塞斯简直要破口大骂。话音刚落,云起之向前踉跄一步。
浓云晃动的金发遮挡住侧颜,他痛得“嘶”了声,昂脖子吸气。透过发丝间的光影,能窥见他脖颈的筋腱随着呼吸起伏加粗,领口边缘处,一片森蓝鳞光幽然浮现。
这就是光标脚镣的作用。
一旦佩戴者妄动邪念,便会被电击狠狠制裁。
尤利塞斯听到他陡然粗重的呼吸,想都没想就要下床:“您崴脚了吗——”
“咔哒”,手铐再次挡住他的脚步。
像意图飞到人手上的鸟,被扯着翅膀拽回去。
云起之轻微侧头,一点锋利的牙尖在饱满的唇间若隐若现,他感到一股久违的饥饿感正在胃里发酵冒泡,发酸,收紧,倒流着侵蚀他的食管壁。
没有防备心的小年轻。
如果没有那支手铐,是不是就要飞到嘴边,成为他用来果腹的一次性容器?
云起之不禁缓缓放低呼吸,在舌尖与牙龈的厮磨中,尝到一丝丝空气中的微酸。
似乎是成长发育里,初次溢出的微量信息素……法定监护人才能享受到的绝妙奖励,初级压榨的微妙涩甜……
对易感期的来说,堪称毒药。
没有一个能把这种美味丢在手边,置之不理。
云起之却背对着尤利塞斯,声调平稳:“无妨。时间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
尤利塞斯望着人鱼的背影,总觉得这话带着一点欲盖拟彰,再次仔细审视对方时,他瞳孔骤缩,被西裤布料里透出一抹荧光色深深刺痛了眼睛。
光标脚镣。
曾经无数次在粘稠的黑夜里折磨得他崩溃濒死的玩意……
“谁给你拴上的?”一时间,脑中无数细节如走马灯般绞得剧痛,尤利塞斯冷灰色的眸子翻起一抹暴虐的红,“一定是凯德那个杂种,彪子养的——”
云起之支着手杖转过身,对不正常的情绪反应微微扬起眉峰。
还未等他细究,耳边忽然轰隆响起摧枯拉朽的地面摩擦声,吱嗡,吱嗡,带得整个房间都仿佛震动了。
在这片令人愕然的嘈杂声中,有一道压抑带喘的嗓音:
“……您过来……”
义肢扭曲地撑在地上用力拖拽:“我帮您摘掉,否则会坏死的……”
一步一挣,趔趄而行。
I目瞪口呆地汇报:“主人,他扯着整张床,在向您靠近。”
谁也不知道那具消瘦的身体是怎么瞬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意志力,只知道那声音越来越悲戚:
“会腐烂……就没有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