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着湿漉漉的衣裳瑟瑟发抖的时候,钱葫芦亲自给她送来了干爽的衣物。
甄华漪见了钱葫芦过来,忍不住面上微窘。
钱葫芦低垂着眼睛并不直视她,仿佛已经将她当做了应当小心伺候的女主人一般。
甄华漪见钱葫芦如此,更是心虚不已。
方才汤池发生的事,不知钱葫芦知道多少,但李重焌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他这样的贴身太监的。
她轻咳一声,客气道:“还请公公为我谢谢晋王殿下。”
钱葫芦道:“才人太见外了,”他将衣物双手奉给甄华漪,“才人快换上吧,莫冻坏了。”
他道:“才人放心,这些都是新做的衣裳,奴婢们没有穿过,莫要嫌弃。”
甄华漪心中熨帖,自落难后,难得有人愿意如此细致周到地伺候她,她谢过了钱葫芦,却听到钱葫芦笑道:“虽奴婢说了才人不必见外,才人也莫谢错了人,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
甄华漪对此十分怀疑。
李重焌并非是细心的人,对她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倒是钱葫芦,从一开始见她就和颜悦色的,更是个细心周全的人。
甄华漪见钱葫芦为李重焌邀功,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她觉得钱葫芦大约是误会了她和李重焌的关系。
钱葫芦将衣裳放下又送过来一盏热茶,这才退了下去。甄华漪换上了干净衣裳,慢吞吞喝了热茶,她听着屋内更漏滴答,估摸着这时候贺兰璨大约已经走了。
她将自己换下的湿衣裳裹成了一个包裹,背在了身后,然后再穿上外衣。
她对着铜镜戴上幞头,新奇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
钱葫芦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殷勤地为她引路。
钱葫芦提灯在前头走,甄华漪谨慎地低着头紧紧跟着,才走到拐角处,突然锦衣少年郎挡在了他们跟前。
甄华漪心中一跳,头垂得更低了。
贺兰璨打算守株待兔,定要将这在汤池内就勾。引李重焌的荡。妇找出来,因此他悄声躲在了外头。
他从出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看到女子的踪迹,心中颇有些焦急,这时候看见钱葫芦走了出来,忍不住跳出来问他两句。
贺兰璨扫了一眼钱葫芦和甄华漪,问道:“钱公公去哪里?”
钱葫芦回答:“殿下泡得有些体热,奴婢等赶紧要回兰溪小筑撤去厚褥子,免得晚上殿下睡得不舒坦。”
体热?
贺兰璨一想起方才捡起的白绸布,面色就变得漆黑一片。
他不难想象汤池中李重焌有多荒唐,难怪钱葫芦估摸着他夜里体热。
贺兰璨眼神不善地看了钱葫芦一眼,然后他直直看向了甄华漪。
甄华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贺兰璨道:“你……”
甄华漪呼吸凝滞。
他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见两个太监走远,贺兰璨心想,李重焌身边的下人倒是奇形怪状的。
钱葫芦身后那一个太监,瘦瘦弱弱畏畏缩缩的,驼着背,后背还拢着一个包。
他低着头,看不清容貌,贺兰璨只看见了他尖尖的下巴,看见他生得雪白晃眼。
他思绪一晃,忽然间面色大变,他猛然转身:“钱公公,慢着。”
他快步走上去,却只见到钱葫芦,方才跟在钱葫芦身后的小太监已不见踪迹。
贺兰璨面色难看得紧,他冷声问道:“钱公公,你身后的那个太监呢?”
钱葫芦平静回道:“奴婢打发他回兰溪小筑为殿下铺床,奴婢突然想起来,殿下有事要找郎君。”
贺兰璨道:“何事?”
钱葫芦道:“殿下请郎君去往兰溪小筑,继续今日的棋局。”
看来李重焌是要故意要来盯着他,贺兰璨抱着棋盘,只觉得自己寻的下棋这一个借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