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处蓄积的泪珠,无声滑落,顺由颊骨,流至颈脖。
痛楚一瞬袭来,她止不住蹙眉。
微屈撑于奁面的指骨,猛的攥紧,硌硌作响。
甲片穿透皮肉,悄声嵌入股掌。
垂落刹那,划过小腹。
她后知后觉,低眸凝滞,只一瞬,清醒而至。
她已为人母,不再是孤身一人。
也早已没了自私的权利。
她颤巍着手,触上小腹。
胎动极为强烈,似在劝止她的行径。
仿若在渴求一丝存世的生机。
她猛的抽离,越发清醒。
透过铜镜,望向惨白的皮囊。
她抬手,触向镜中的脸,毫无血色。
仿若垂死挣扎之人,极力获存。
她细细凝望,瞧见了些微苍老之色。
那是岁月晃过时的存痕。
她从未细打量过,那张稚嫩的皮囊。
而下细看,已是苍老模样,生有皱纹。
她已记不清她的年岁,一如这世间,无人在意她。
爱她之人皆已死去,她爱之人无不在恨她。
饶是三头六臂,也难抵步步紧逼。
也许,她从不属于这个世间。
偏爱她之人,盼她长生。
常青,久安,终是太难。
在这苍凉的世间,她尚有无法割舍的牵绊,无声牵制着她。
她苟活于世,只为再见见他,哪怕远远一眼,哪怕弹指刹那。
哪怕他恨她,恨极了她。
哪怕他不愿见她。
心口隐隐作痛,拉扯她回神。
忽的闻见细响,她掩去泪痕。
拂过发丝,盖住脖颈,仓促迈离。
片刻,卧榻假寐,拢过被褥,覆住身子。
不时,小宫侍端紧净盆入殿,步子显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