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落座的瞬间,尽管已极力控制,头顶的十二旒白玉珠帘,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一阵轻微的、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叮铃铃……”
这清脆的“叮铃”声,如同一个点燃引信的火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近百名文武重臣,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猛地牵扯,动作整齐划一地撩起厚重的官袍前襟,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
额头重重地、毫不含糊地叩在坚硬冰冷的金砖之上,发出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咚!咚!咚!”三声巨响!
三跪!九叩!每一次叩首都充满了力量与无上的虔诚。
那山呼海啸般的颂圣之声,汇聚成一股磅礴无匹的声浪洪流,直冲殿宇的雕梁画栋、藻井穹顶:
“陛下——圣寿无疆——!!!”
这“陛下”之称,正是裴徽登基前就颁布的严令。他曾在一次核心重臣议政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斩钉截铁地说:
“‘圣人’之称,虚妄无稽!朕非圣人,亦不敢自诩圣人!皇帝便是皇帝,天子便是天子,以‘陛下’称之,足矣!当今天下,大乱初定,百废待兴,务实为先,何来‘圣人’?后世或有圣贤出,然非此时,非朕躬!此令,即颁行天下,永为定制!”
这番话掷地有声,如金石交鸣,打破了大唐中后期几位帝王喜好被神化、被称“圣人”的惯例,也定下了新朝务实、去虚妄、重实际的基调。
元载当时心中暗赞此乃收拢务实派人心、彰显新朝气象的高明之举。
王维则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醒与对儒家“圣王”理想某种程度上的疏离与务实修正。
颜真卿虽觉称呼改变略显突兀,但深以为然于“务实”二字。
殿内这凝聚了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声浪尚未完全平息,殿外广场上,那成千上万的官员、将士、乃至被严格筛选得以观礼的耆老百姓代表的声音,如同汹涌澎湃的海啸,被十名早已等候在殿门内侧、中气十足、经过特殊训练的传旨太监,接力般清晰而洪亮地、一层层传扬出去,响彻云霄,震撼着整个皇城,乃至初醒的长安:
“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寿无疆——!!!”
“万岁”的呼声,如同实质的、滚烫的钢铁洪流,在宏伟的宫殿群间猛烈地撞击、回荡、叠加,在宽阔的皇城上空盘旋呼啸,继而向着整个长安城的坊市、里巷扩散开去!
仿佛整座城市、整片天地都在为之呐喊、为之震颤!
这声浪久久不息,余音在宫墙间萦绕,在人们耳边轰鸣,宣告着一个新的帝国纪元,在血与火、权与谋、庄严与野性交织的晨曦中,轰然开启!
与此同时,那恢宏而古老的钟鼓韶乐,也在这山呼海啸的声浪达到顶峰之际,恰到好处地、如同潮水般渐渐收束、减弱、最终完全停息。
殿内,殿外,广场,宫墙…
瞬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充满巨大张力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敬畏,所有的未知,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聚焦在那龙椅之上,那被十二旒白玉珠帘半遮半掩、如同神只般的身影之上。
裴徽端坐于龙椅之上,珠帘轻晃,目光透过珠玉的缝隙,扫过下方匍匐的群臣,望向殿外那渐亮的天光。
“声浪已歇…乐声已止…这死寂,便是朕的江山初啼?”
“那殿外的野性之舞,殿内的异香之影…是吉兆,还是暗流?这龙椅的冰冷…这万籁俱寂…呵,这便是孤家寡人的开端了。”
“朕称霸天下之路…才刚刚开始。”
裴徽心中暗忖不已。
……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