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狠辣、这份效率、这份掀翻棋盘的力量,让他这个在幽燕之地经营多年、自诩心黑手狠的老牌军阀也感到心惊肉跳。
‘这小子,比安禄山还狠!’他心中暗骂。
“大帅息怒。”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文士(幕僚)连忙劝道,递上一杯温好的烈酒,“卢氏根基尚在,其在幽州子弟众多,门生故吏遍布,裴徽远在长安,鞭长莫及。只要我们……”
“屁的鞭长莫及!”韩休琳粗暴地打断,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他裴徽连安禄山、史思明都宰了,连七宗五姓的罪证都敢昭告天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清君侧?清到老子头上来?”
他喘着粗气,豹眼圆睁,“卢氏现在就是块烧红的烙铁!捧着烫手,扔了……他娘的又舍不得!”
他指的是那些已到手的巨大财富和人脉网络。
对于裴徽的功绩,他内心是分裂的。
少年英雄、力挽狂澜的故事听起来确实让人热血沸腾,但他韩休琳半生戎马,从一个小卒爬到一方诸侯,深知其中水分有多大。
三个月灭二十万叛军?他嗤之以鼻,满脸不信:“捡了潼关大战、郭子仪李光弼苦战的便宜罢了!或者就是虚报战功,糊弄天下人!”
那份所谓的“禅位密旨”,更是让他觉得荒诞不经,甚至大逆不道!“一个十七岁的娃娃,凭一纸不知真假的诏书就想登基称帝?当天下英雄都是泥捏的不成?笑话!天大的笑话!”
相比之下,蜀中延王是假的消息,倒让他精神一振,豹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和……野心的火花。
“杨国忠这蠢货彻底完了!朝廷的法统?哼,现在就是个屁!皇帝老儿躲在蜀中,连个真儿子都找不到了?”
这权力的真空,对他这样的边镇强藩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是割据一方,还是待价而沽?
“此子……崛起得太快,锋芒太露,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得收敛!”韩休琳摸着下巴上钢针般的短髭,眼神阴鸷闪烁,如同在权衡猎物的价值与风险,“七宗五姓,树大根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裴徽小儿这是捅了马蜂窝!
且看他如何应付那些世家门阀临死前的疯狂反扑吧!
到时候,是龙是虫,自见分晓!”他的态度是典型的军阀做派:谨慎地观望,带着对中央权威根深蒂固的疏离和抗拒,以及对自身地盘独立性的极度维护。
裴徽?一个陌生的、强势的、可能带来剧变也可能引火烧身的符号,远不如他幽燕之地的实际利益和眼下如何处置卢氏这个烫手山芋来得重要。
暖阁厚重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亲兵队长探进头来,低声道:“大帅,卢氏长老卢承恩,已在偏厅等候多时,说有要事相商。”
韩休琳眼中精光一闪,烦躁中带着一丝算计:“让他进来!”他整了整衣袍,脸上迅速堆起一层虚假的豪爽笑容,但眼底深处的警惕和贪婪却难以掩饰。
‘老狐狸来了,看你能吐出什么象牙!’他心中冷笑。
卢氏这艘将沉的大船,想在他幽州靠岸,不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岂能如愿?
暖阁内的炭火似乎烧得更旺了,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更浓重的权谋与交易的味道。
他看着卢承恩那强作镇定却难掩惶恐的老脸,以及身后侍从捧着的几个沉甸甸的锦盒,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战鼓的前奏。
他需要评估,卢氏还能榨出多少价值,又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风险?而
裴徽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又何时会落下?
幽燕之地的未来,笼罩在一片充满算计与血腥的迷雾之中。
窗外,幽州城深秋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枯黄的落叶,拍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萧索的声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凛冬与乱世的风暴。
韩休琳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卢承恩带来的一个打开的锦盒上——里面,是一对通体无瑕、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璧,在炭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
……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