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她抬眼看向褚时琨,目光清澈:“殿下,您闻过那种劣质柴炭烧出来的浓烟吗?真是又呛又辣,钻到肺里,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褚时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视线。他养尊处优,用的从来都是无烟的上等银丝炭,何曾体会过那种劣质炭烟的滋味?他只能想象,那必定是极不好受的。他下意识地也皱了皱鼻子,仿佛空气中真的飘来了那股呛人的烟味。
“我那时候就觉得,好像要在‘被熏死’和‘被冻死’之间,选一个似的…”
柳如思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不过,我都没选。”
褚时琨的注意力被拉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看向她,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单纯的讲个故事,但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何不食肉糜?
将布巾叠好放回药箱,今日在伤员康王这边的医疗工作完成了。。。。。。柳如思眼神冷漠微敛,甚至语气骄傲了起来:“我砌了土炕。。。。。。殿下知道什么是炕吗?”
她又是不问自答:“炕一般是北方百姓才用的,底下是烟道,外面烧柴火,烟火顺着炕道走,把整个炕面都烘得热热的,再大的烟也熏不到屋里头。只要柴火烧得足,屋子里一样能暖起来,人睡在上面,从头到脚都是暖和的,自然也就不怕冻了。”
褚时琨不禁微怒,他自然听得懂,这个女人是在讽刺他不知人间疾苦,更是在影射他对褚时钰当年的困境漠不关心!他压下心头不快,维持着皇子的风度,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赞扬的冷淡:“柳大夫倒是会想办法,懂得创造改变现状,而不是像某人,干脆把家烧个通透,让所有人陪他一起受冻。”
柳如思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刺,平静回应:“那是自然。那时就只有我和孩子,什么事都能我来做主。”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深刻的感慨:“还好是家里还有我在,否则秦皓年纪那般小。。。。。。唉,人年幼时,最是需要父母家庭的呵护了。”
康王见她依然避重就轻,甚至暗指父皇未尽到责任,心中那点薄怒再难压抑,不再拐弯抹角,直点主题,声音也冷了下来:“柳大夫是想说褚时钰事出有因,狂妄作为只因太艰苦?”
“可即便再难再苦,就能放火吗?褚时钰能得到什么?受冻?罚跪?挨鞭子?!而那场大火烧了皇宫所有的余炭,还有其他许多库藏,使大夏皇宫损失巨大!父皇打他百鞭都是轻了!”他的质问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点明批驳柳如思的看法离经叛道:“柳大夫,难道觉得放火是对?”
柳如思反而轻轻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却有一种看透世事般的复杂与悲悯。“我不知那时具体是个什么状况,也无意评判对错。”
她看着康王,目光清澈而深邃:“我只知道,人在困境之中,自会拼命寻找出路。。。。。。而当濒临绝境之时,眼前若有一条路似乎能通,恐怕是顾不得多想,也顾不得在意这条路是正是邪,是通途还是深渊,就一头扎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