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那杯尚有余温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那你觉得,”她抬起头看着戚映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竟带上了一丝考较般的兴味,“这盘棋该如何解?”
戚映珠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再是将自己视作“被保护者”而是视作“同谋”的、平等的信任。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釜底抽薪。”她说。
***
几乎是同一时刻。
一名“惊蛰”的密探悄无声息地跪在了慕兰时的书房之外。
他带来了两份绝密的口讯。
第一份来自东宫。
“太女殿下已派出手下最得力的‘绣衣卫’秘密南下,正在彻查大人您与东海戚氏的所有过往。”
第二份来自瑶光公主府。
“公主殿下自被禁足之日起便不曾踏出沁雪暖阁半步,不见任何人也不听任何事,只是每日独自一人对着一盏长明灯枯坐到天明。”
慕兰时静静地听着。
她挥了挥手,那密探便如来时一般无声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书房之内重又恢复了安静。
慕兰时看着窗外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残月,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而又锐利。
她知道。
这潭静水马上就要重新沸腾了。
***
东宫,承乾殿。
太女孟琼正在看一份由她手下最精锐的“绣衣卫”从江南加急送回的密报。
密报上详尽地记录了慕兰时自入仕以来,所有与江南尤其是与东海一带商路往来的卷宗,也记录了戚映珠这位曾经的“商家女”是如何在短短数年内将戚氏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纸面上一切都干净得不可思议。
慕兰时的所有政令都符合大祁法度甚至堪称严苛。戚映珠的所有生意也都规规矩矩照章纳税。
她们之间,除了那桩由慕兰时主动提出又被戚家婉拒的“婚约”之外,再无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把柄”的东西。
“殿下,”心腹谋士杜先生在一旁沉声道,“这位慕大人行事滴水不漏如履薄冰。想从过往的公文中找到她‘通敌’的罪证恐怕……难如登天。”
孟琼缓缓地将那份密报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地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
“先生说得对。”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一条饿了太久的狼在捕猎时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她抬起头,那双“外宽”的眼眸里闪烁着“内忌”的冰冷的精光。
“既然从过去找不到她的罪证,那我们便从‘将来’为她备上一份无法辩驳的罪证。”
她顿了顿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南边的人不必再查卷宗了。让他们去查一件事。”
“查清楚那个戚映珠在慕兰时心中究竟有多重。”
“……本宫要知道为了那个女人,我们这位无懈可击的中书令大人究竟肯做到哪一步。”
她拖着悠长的调子,似笑非笑。
***
瑶光公主府,沁雪暖阁。
这里比以往更冷了。
孟珚自被天子下旨禁足之后,便遣散了阁内所有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