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不见半分畏惧。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没有看孟珚,而是对着御座之上的太女孟琼,与那道珠帘之后、始终沉默的皇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臣子的跪拜大礼。
“臣,中书令慕兰时,幸不辱命。”
她的声音清越而沉稳,响彻了整座死寂的大殿。
“已将意图谋害赵王,犯上作乱的三皇子孟瑞及其所有党羽,尽数擒获。”
“此,是三皇子亲笔画押的罪己书。”
她说着,自袖中取出了一份卷宗。
“此,是三皇子调兵所用的私人玉佩。”
她又取出一枚玉佩。
她身后的那名“侍女”上前一步,将这两样东西,连同手中的剑匣,一并呈了上去。
孟珚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怔怔地看着慕兰时,看着她那张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脸。她忽然明白了。
什么亡命天涯,什么仓皇逃窜……
全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自己,才是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真正的……小丑。
太女孟琼看着内侍官将那份罪证呈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巨大的而又难以抑制的欣喜。
随即,当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殿下那个依旧跪在那里,却仿佛比所有人都更高大的身影上时,那份欣喜,便迅速地被一种更深的、让她背脊发凉的忌惮所取代——
她知道,孟瑞完了。
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慕兰时比一百个孟瑞都更可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也恢复了储君的威严:“中书令平叛有功,快快请起。”
她做出了选择。
而孟珚在听到长姐这句话后,便彻底地放弃了所有挣扎。
眼睫孱颤着。
她没有再狡辩,也没有再怒吼。
她只是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
那份支撑着她身为“摄政公主”的所有骄傲与气焰,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看着眼前这片依旧繁华、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宫殿,眼中却是一片死灰般的彻底空洞。
这是她无声的崩溃。
慕兰时缓缓起身。
她没有去看孟珚。
她的目光,隔着缭绕的篆香,隔着摇曳的烛火,隔着这世间最遥远的、权与欲的距离,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与她一同,面对这满殿杀机的“侍女”。
于是,*在这满殿的死寂之中,在这百官或惊或惧的目光之下,天地间,只余下她们迢迢的一眼。
***
昭阳殿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份由三皇子孟瑞亲笔画押的罪己书,与那枚代表着他身份的私人玉佩,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呈给帝王御览的金盘之上,如同一道无可辩驳已有定论的判词。
没有人敢说话。
百官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御座之旁那位摄政公主孟珚此刻是何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