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捂住的男子闷闷地反驳:“……万、万一嘛!难道周三,周三你去过京城?”
周三不说话,只是将手掌心捂得更紧了,一点儿声音都不让此男冒出来。
五姑今日仍旧一袭白衣,她觑了眼周三,便也开口了:“应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此行山高路远,还望应姑娘、兰姑娘,千万珍重!”
五姑开了头,镖队的人便跟上了,纷纷说了自己的祝愿。
只是这其中有个人默然,一直站在人群队列的后面,既不上前,也不说话。
是林惊寒。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慕兰时早早地就注意到了这个藏在人堆后面的林惊寒。
她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开口,才能劝劝她。
或是不开口了。
慕兰时鲜有地觉得情感难以处理的时刻。
前世她独爱孟珚一人,眼底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而那些嘴上说着“倾慕”她的人,又有几个人单纯地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来,不是贪图她身后的世家?
慕兰时太知道这些倾慕她的人贪图什么,所以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可是这一世面对林惊寒的时候,她却觉得有些纠结了。
她和林惊寒的相遇是在荒郊野岭,她是落难的人。
林惊寒也许能够猜到她是什么世家中人——但是她的喜欢显然不是为此,相较于别人,她的情感太纯粹了。
……那还是不说为妙。
慕兰时琢磨着。
殊不知,慕兰时正准备离开时,一直站在最后的林惊寒忽然鼓起了勇气,拨开人群主动地来到慕兰时的眼前,叫她的名字:“应时。”
慕兰时怔怔地回望。
清凌凌的凤眼中倒映出女人严肃、认真的神情。
慕兰时还是第一次听林惊寒这么当面叫她的“大名”。
在她的跟前,林惊寒从来都是羞赧地、慎重地唤她应姑娘。
慕兰时微微一笑,说:“林姑娘,还有您。”
瞧呐,她都叫她的大名了,可她怎么还叫她“林姑娘”?
真是从头到尾的客气!
“那日我从山崖下滚落,倘若没有您,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幸而遇见了您,您带我们到驻地来,”慕兰时语气温和,“也认识了不少人。”
“这些都是我在京中不曾遇到过的人、事。”
慕兰时说话的嗓音如清泉击石,她说得轻巧。
但也是实话。她在京中时,的确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事。也没有遇见如林惊寒一般“稚嫩”的要同别人竞争的人。
林惊寒本来默默给自己心中鼓劲,说等会儿同应姑娘说话时一定不能露出异样——她甚至做好了应姑娘为了避嫌,不搭理她的准备。
毕竟应姑娘和兰姑娘是天生一对,一位是乾元君另外一位是坤泽君。应姑娘一来大概很爱兰姑娘,二来或许还不能接受两位乾元君在一起。
但慕兰时并未不搭理她,仍旧客客气气地感谢她。
最感谢她。
“哎,没事的,一点点举手之劳罢了,”林惊寒脸微微发烫,一点点赧意悄悄地爬上她的脸颊,“应姑娘言重了。”
慕兰时看出她的拘谨,一句话不说,只是面上含笑。
秋日的阳光灿烂却不灼人,温暾地笼罩大地。
林惊寒却觉如芒在背,她慢吞吞地摸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竟从袖下取出了一个印信似的章,缓缓走上前,递给慕兰时。
“……这是什么?”慕兰时诧异地看着林惊寒递来的青铜印信。
这个印信并不大,约摸掌心大小,四角铸着辟邪兽纹,最中心深深地刻着盘蛇吐信的纹路,打磨精致。
还不待林惊寒回答,周三就在旁边“嗷”了一声,惊呼道:“林惊寒,林老六,你做什么呢!怎么把这个东西随身带在身上呀?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好好地收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