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心跳如鼓,不知慕兰时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夸好,还是不让她夸好?
“呃……”晓月结结巴巴,没说完整的话,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在那些书画作品上面描摹。
慕兰时体察出她的别扭,语气愈发淡了,安慰她道:“你觉得这些字写得怎么样,说就是了。”
晓月这才勉强定了定心神。她虽然书法造诣不算深厚,但是也接触过,这二十余幅字,真让她发自内心地说一句么?
“回大人的话,婢女以为,这些字是写得极好的。”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晓月不能从慕兰时的话中察觉她的态度。喜欢还是讨厌?她不知道。
但是这些字的确厉害,像是出自书法名家之手。
“而且……这些字,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吧?”晓月斟酌着又补充了一句,一边用眼角余光不住瞟慕兰时。
慕兰时却出乎意料地笑了:“正是如此,你观察得不错嘛。这些字,的确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晓月在心里面暗暗地松了口气。
虽然家主大人从来也没怎么苛责过她,但是自从慕兰时从大小姐变成家主后,手段雷厉风行了许多,能不得罪便不得罪吧。
“可是,既然是同一个人,他为何反复写了这么多?”晓月平静下来后,观察得更敏锐了些,指向其中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这两两幅字,难道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她这个角度,的确如此。
第93章093
付家院落里面静得出奇,偶有一两个仆役探出头来,张望一眼便匆匆地缩回头。
只有地上杂乱的足印,能让人想起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老爷的腹部受了重重的一击,而一向作为家中第二把手的大公子突然啸叫一声,发了疯。
这对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来说,不啻于毁灭的打击。
眼下能够站出来说话的人,居然只有三公子了。
而付家老三如今正站在门口,拘谨地微微弓着身,在半敞开的门同小妹付昭说话。
他眼窝深陷,嘴唇嗫嚅着说:“昭昭,你真的做好决定了?现在马上就走么?父亲他现在神智还不算太清醒……”
父亲昨晚捂着腹部从祠堂里面出来,大家伙们全部急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付老三想,至少从结果来看如此。
因为父亲现在躺在床上,和他说话他仍旧可以应答。昨夜他看见父亲捂着腹部出来的一瞬,心下居然有一种比担忧更甚的情绪升起。
彼时付老三不知道。翌日清晨,父亲悠悠转醒,守在他床边的付老三听见父亲的呼唤声音竟然觉得遗憾、可惜,他才知晓,昨夜那股比担忧更更甚的情感是什么。
……嘿,付昭下手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留有情面呢?
父亲病倒了,兄长都疯了,这个家终于轮到他话事了。明明今日天气阴沉,但付老三心中却奇怪地有一种舒坦。
“是,兄长,”付昭板着一张脸,语气平淡地说,“我回来时,当真以为信上所写内容是真的……既然不是,那昭也该回去了。”
付老三的嘴角轻轻一动,盯着付昭的眼睛,最后又说:“昭昭,我们写信叫你回来,不是没事找事,而是真的有事相求。”
这会儿知道用“求”字了?
付昭诧异地抬眼:“莫非兄长还有什么事情想对昭说?”
“对。”付老三点头:“你既在萧家、既在京城,可知道沧州矿脉一案?”
“那怎么了?”
“你莫非忘记,爹爹此前在沧州太守手下效力了,他做了他的功曹啊!”付老三压低声音,“父亲这不是已经致仕了么?但是朝廷那边据说已经要追查历任沧州太守以及手下官吏,父亲正是担心此事……”
付昭道:“你们昨日怎的不说?”
偏偏要等到她今日离开时才说。
“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付老三急得一跺脚,又恳切地问付昭,“昭昭,你当真要走?”
“我不留。”
付老三神情扭捏地又说了一堆好话,但是付昭态度异常坚定,无论如何也不松口,没有办法,付老三只能同付昭、同她的陪同女人告别。
说来可笑,直至临行,付老三都不知晓那个女人的真姓大名,昨日他们还说着要如何如何,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这里到底是付家。
留不住付昭,那的确没办法。但是付老三还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会在某一刹那抬出尚在病榻上的父亲,“昭昭,这沧州矿脉一事事关重大,昨日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罪责在我们。但是你回去后,千万不要忘记这事了……一定一定!”